而现在,老李头已经变成了一地无法辨认的尸块碎屑,血流了一地,甚至流出了门缝。
一个有如此求生欲的人,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此刻。
扎彩匠的唢呐一曲终了。
死新郎官停下脚步,正站在厅外的红绣球下。
浸透了人血的红绣球鲜艳欲滴,冷风一吹,果然有血滴了下来,将鬼新郎的喜服洇湿了一块。
空气里的血腥味愈加浓重。
外面是浓重的夜色,头顶的红灯笼在风中几乎摇摇欲坠,像是在被黑暗吞噬的边缘。而大厅里伸手不见五指,仿佛是个吃人的深渊。
深渊里响起了哒哒的脚步声。
慢慢地,黑暗里出现了一个剪影——女主人昂首挺胸,笑容满面地向他们缓步走来。
女主人走出了漆黑的大厅,站在她的死儿子面前,笑得像朵花似的。她热切地把鬼新郎官上下看了一遍,眼里的幸福都快溢出来了,还伸手抚摸他的脸颊,拿手帕轻柔地擦拭他糊满血的下半张脸。
“瞧瞧你,都要结婚了,还这么不小心。”
女主人的语气无比亲昵,如同在哄三岁幼儿,而话语和举动之间流露出来的习以为常,显然说明她一直是如此对待自己儿子的。
她给死新郎擦完脸,又捧着他的脸揉了好几下,甚至又吻了一下额头才松手,然后才挂着巨大的诡异微笑转向柴雨生,像在等待什么。
柴雨生被这女主人给恶心坏了,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不愿意跟他们呼吸同一片空气,又憋又晕,脸色更白了,但女主人一直看着他,他只能强打精神,脑子绷紧了弦,想绝不能失礼,不得不扯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点头致意了下。
女主人这才满意,对柴雨生说:“多谢君子为我儿预备,快请进,吉时要到了。”
第24章 少夫人
女主人刚转过身去,柴雨生就干呕了一下,好险没发出声音。
祝祜揽住柴雨生的肩,转移了大半他身体的重量,让柴雨生站得轻松点,同时伸手按住他手臂上的穴位,帮他减轻反胃。
柴雨生仰头看了眼黑咕隆咚的天色,头更晕了——还“吉时要到了”,这算是哪门子的“吉时”?
正常婚礼都是在黄昏时分,即便是活人女子嫁死人,都是顺应天时,在日暮时分结束仪式。此刻深更半夜结冥婚,真是凶得不能再凶了。
更不用说面前这举行仪式的地方还一根蜡烛都没点,跟个墓穴似的。
扎彩匠又吹起唢呐,这回换了个喜庆的调子。
死新郎抬起脚步,绊绊拉拉地往前走着。女主人挽着他的手臂,春风满面,好像要跟她儿子结婚的是她似的。
扎彩匠吹着唢呐带头往前走,女主人和死新郎紧随其后,再后面就是柴雨生和祝祜。
踏入黑暗大厅的一刹那,无数火光腾地亮起。
柴雨生顿时倒抽一口气——
厅里竟然站满了人。
这些人都是来宾,人极多,好似整个城寨的人都挤了进来,摩肩擦踵地静立着,如同溯游而上的密集鱼群,也像墓坑里的陪葬人俑。他们一动不动,表情和动作都完全相同,每个人手里都举着一根蜡烛,保持完全的静止。
他们几乎把整个大厅都填满了,分两边挤挨着站着,只让出来了一条小道,最近的人距柴雨生只有一步的距离。
他们被设定好了规定动作,在柴雨生他们走过的时候,这些人只有脑袋转动,接着脸上缓缓出现了跟女主人、扎彩匠一模一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