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失落归失落,两人兜兜转转走到今日,还是彼此相爱着,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给公冶鹤廷的爱一开始就不纯粹,所以对方还给他同样不纯粹的爱,也是应当的。
这样想着,气到最后,便也散了,只想着早日同那人将误会解除,从公冶鹤廷昨日见到他大婚时震怒的反应,闻堰便知晓,他定然还是爱着自己的,同张良之间定然没有超出君臣以外的关系。
既然如此,有些事,彼此包容着就过去了,毕竟人无完人,公冶鹤廷可以原谅他曾经做过的错事,如今他谅解一下公冶鹤廷的私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况且,公冶鹤廷防备他,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曾经负过他。
彼此着相爱的人,只要双方都长了嘴,误会和恨意消弭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事后床上再打上几架,说不定还会比从前更加恩爱。
如今突厥已经击退,再将逆党剿灭,这世道便算是太平了,他同公冶鹤廷也能安安稳稳地相守到老,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不料竟如此轻易便要实现了,闻堰仅是想着便止不住地高兴起来,将同公冶鹤廷见面时要说的腹稿都打好了。
然而太医院院判接下来的话,却是将闻堰在心中筹谋好的复合大计砸得稀碎。
“丞相大人,此病症,怕不是开几贴猛药便能好的了……”
闻堰将眼珠子转向太医院院判,见对方眼中竟透出哀伤之色,闻堰心中‘咯噔’一下,沙哑的声线发紧:“什么意思?”
太医院院判欲言又止:“肺积乃是绝症,若发现得早,兴许还有得治,可如今您的脉相,已至息贲,恐难挽回啊……”
恐难挽回……
恐难挽回……
恐难挽回……
闻堰脑中不断回响着那短短四字,所有幸福的幻想在一瞬间化作泡影灰飞烟灭,闻堰整个人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是冷的,他听到自己呆呆问:“本相还有多少时日可活?”
太医院院判眼中隐有泪光闪烁:“长则半年,短则三月……”
闻堰呆怔许久,随后合上双眼,将后脑轻轻靠上石墙。
他拢在染了血的白狐大氅中的身子瘦得厉害,呼吸缓得几乎瞧不见胸前的起伏,脸色同那白狐大氅几乎融为一体,太医院院判越看越心惊,就在他忍不住想要伸出食指去探闻堰的鼻息时,闻堰忽然合着眼开口道。
“陈院判。”
太医院院判探至半空的手一顿,慌忙收了回来,随即闻堰便睁开了古井无波的双眼,平静地望着他,道。
“御西王朝六十九年,你为沈贵妃接生,沈贵妃难产,一尸两命,那日先帝龙颜震怒,要下令诛你九株,是本相竭力保下了你和你全家,你才能有今日,此恩,你可还认?”
陈院判心中一惊,当即跪伏下去,五体投地:“丞相大人大恩大德,下官没齿难忘。”
闻堰抬头望向那高墙之上,那方小小的天窗外,漫天飞舞的大雪,轻声道:“本相别无所求……只要你为今日之事保密,去陛下面前复命时,告诉他,本相只是偶感风寒,一切安好。”
陈院判惊惶地抬起头,双唇发颤:“可这……这……”
可这是欺君之罪,他日若事情败露,定还是要诛九族。
进了这慎刑司天牢的罪犯,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