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君子如玉,皎然逸气的荀彧,一个是清瘦濯濯,刚被任命为散骑常侍的荀悦……
最后一个,则是新近“升官发财”,却好似刚刚给自己定了一座墓地,时刻板着一张死人脸的祢衡。
顾至的目光最初落在荀彧的身上,直到视线被人影遮挡,他才看向那个像是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给自己打一口棺材的身影。
顾至搞不明白,祢衡分明躲过了死劫,为何他的脸色竟比死人还要充满阴气。
这个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当天子刘协再次向曹操敬酒,祢衡终是忍耐不住,霍然起身。
顾至:……总觉得眼前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祢衡站起身,不顾其他人或惊诧或怪异的目光,朝着上首做了个告罪的动作。
“臣有一言,不吐不快,还请陛下宽宥。”
顾至摩挲着酒卮上的花纹,对祢衡的这副表现略有几分意外。
即便高傲固执如祢衡,经历几年的仕途,竟也学会婉转的场面话。
顾至将目光转向刘协。
想起行军途中听闻的,关于天子与祢衡的传言,顾至不由一哂。
他就说刘协绝不会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别人眼中那个得罪天子,被天子厌弃,恨不得远远打发的浑人,只怕早已成了天子手中新磨的刀具。
对于祢衡突如其来的插嘴,刘协似有些无奈。
他与往常一样,不得不停下手中的事,耐着性子询问,
“祢光禄,又怎么了?”
“孝子不匮,永锡尔类[1]。臣听闻,曹司空的父亲听从召命,入了许都。”
祢衡盯着神色浅淡,看不出表情的曹操,语气还算恭谨,字词间却藏着锋芒,
“于公,应召之人,即为臣子,当来朝见圣颜。于私,断没有让老父独自一人在家中喝冷水,吃米糠,而自己坐在朝中大饮大宴,享受好处的道理。”
说到这,祢衡转向刘协,再次行了一礼,
“今日乃封赏之宴,臣本不该出言,做这个扫兴之人。然,臣作为光禄之臣,自当时刻谨记进谏之责。若有失举之处,还请陛下与司空海涵。”
顾至看着这个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祢衡,终究难掩心底的意外,再度往刘协的方向瞄了一眼。
祢衡看上去还是那个不懂得看人脸色,总是凭着自己的心情得罪人的祢衡。
可偏偏,他学会了“事前委婉报备,事中合情合理,事后以责任告罪”的那一套。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不说刘协有意偏袒,就算刘协真的厌极了祢衡,想要用天子的权力发作,只怕也发作不得。
连天子都不能道一句不是的提请,曹操自然也不能妄加斥责。
他盯了祢衡片刻,缓缓解释:
“家父年事已高,行动不便。自收到召命,他连夜赶路,今日才抵达许都……”
眼见曹操三言两语就化解了这一场变故,还暗暗把话题往天子严苛的方向引,祢衡面色蓦然一变。
【作者有话说】
[1]出自《诗经》。
小剧场——
祢衡:请叫我祢plus衡。
曹操:呵。(四两拨千斤)
顾至:你还是当祢slug衡吧。
祢衡:……[柠檬]
第148章·野凫\x\h\w\x\6\.c\o\m(x/h/w/x/6/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