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从未见过父母俩这么说话。
李自被落了面子,搁下筷子:“在孩子面前,你像什么样子?”李夫人将碗筷塞到他手里,催促着他赶紧走。李相大人看了一眼就吃了几口的饭菜,不情不愿的迈着步子,还当真抱着碗筷溜进了里间。
李夫人回头看李棣,瞧见自家儿子一副惊愕的神情,她一笑:“你爹啊,就是个纸老虎,不经戳,平时也别被他唬着了。”李棣淡淡的笑了笑,李夫人看入了神,忽然间觉得这孩子笑的时候和自己眉眼有三五分像,不笑的时候却和李自更像一些。
李夫人轻声道:“宣棠,你再笑一笑。”李棣尴尬的别过了眼神,李夫人自觉失言,失笑道:“我儿生的好,往后还不知道娶个什么样的姑娘呢?”她给他夹了菜,试探道:“宣棠,可有喜欢的人了?”
一直在闷声吃饭的李家小子忽然从唇边绽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李夫人见这情形,赶紧追问:“生的如何?年岁多大?是哪家的孩子?你们如何相识的?”
李棣垂着眼,云淡风轻地说了四个字:“青梅竹马。”
李家小子向来不讲理,根本不理会真正的青梅竹马是个什么意思。只心想着:如何不能算是青梅竹马呢?
初次遇他的时候,他还是个骑竹马的年纪,而那个少年郎撑着竹骨纸伞自大雪中走来,竹骨上刻着的便是一簇青梅。
***
陈公府。
陈翛端坐在火炉旁,昏黄的烛光映在他半张侧容上,而影子又映在身后窗纸上,十分静谧安好。他并不畏寒,只是单纯觉得离着火炉近些,屋子里会多些活人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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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芯跳了跳,他放下书,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像是想起什么,他侧身从枕下摸出一段五色的结绳,绳子穿着的,是一个很丑很丑的卵石,半边都给嚯秃噜了。玄衣相将那枚丑石子放在手心,忽然就觉得有趣,竟然下意识说了一句话:“确实很蠢。”
话说的自然,连他自己都被惊着了。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他立即反手将那丑石头放回原位。屋外传来脚步声,是方从廊州回来的周隶,他进了屋子,一说话就有一阵热气往外窜。
“廊州那边都已经打过招呼了,泸、墉二州虽失陷,但余下的蓟州、壁州、奚州都好说话,只是一个溯州,还硬着脖子不肯泄那口气。”
陈翛合起书卷:“溯州那贪狼还记着当年我削他一臂的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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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隶愁眉不展:“那等游牧小族,就是削了他一臂又怎么样?当年还妄图借着廊州大旱捞自家的油水,亏得他还是个北齐的人,没要了他的命就已经是便宜他了。”
“图哈察还真有那个本事,溯州离着廊州近,大漠里唯有那么几片绿洲,七八成都在溯州那儿。”陈翛失笑,“图哈察是在等着我三步一拜九步一跪向他服软呢。”
周隶默默噤声却是没说话了。陈翛像是想起了什么,淡淡道:“东厨里还有些素面,给你留了一碗。”周隶下意识反驳:“这如何使得?”东厨是陈翛自己的小厨房,放在东厨里的饭菜,也必定是他亲自做的。玄衣相从来都不准许任何人碰他的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