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鱼死网破,谁也不要活了。
告诉陈翛……萧悯脑子缓缓浮现了那人的模样,倒像是觉出了几分意思来。
“蠢货,你要是自己担了这罪,你谢家或许还能保住余人几条命,一旦你牵扯到别的人......那些分散在六部的眼线,若是被陈翛扯出来......你我不妨猜猜,这位大人是会顾全你谢府余人清白,还是索性借着机会一次全清杀了呢?”
萧少保从袖中拿出一枚小盒子,淡色锦绣布面上绣着一簇绿竹,谢琅看到那盒子时,忽然想起了很久远的一个人。萧悯打开盒子,里面赫然呈放着十几颗生金,他挑眉含笑递给谢二。
那个笑容如同鬼魅,一下子就缠住了谢琅,此刻烛光下的那颗小痣都显得恐怖至极。他寒毛倒竖,出了一身的盗汗,一颗心在体内鼓动,似乎下一秒就要挣脱皮肉的束缚蹦出来。
萧悯宠溺地笑了:“还记得这个?行均兄,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我的话呢?
“我早说过,我是为了你啊。”
我是为了你而来......竟是如此,竟是如此......谢琅积郁在心,眼圈乌青,整个人像是忽然就大病了一场,一口泛黑的血呕了出来,像条垂死的狗伏在地上,又哭又笑,污血染了他一张俊逸的面孔。昔日的谢二子,再也不复返了。
“恨毒了我?”萧悯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睨了他一眼,勾起脚面将他整个人翻了个身,一双眼里终于浸满寒光,“谢家哥哥,欠别人的总归是要还的,或早或晚的事而已。”
萧悯重新戴上了斗篷。
他一走,这整个诏狱就冷了。
第48章 暖冬
郦安飞雪的那日是庚子年除夕, 北齐统共出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绵延两月的战事稍稍缓解了一二, 常锦也不是好惹的角色,她以极其短暂的时间强硬的和边将磨合,一帮人被困在泗阳丘半月有余, 啃着草根硬是命硬的撑了下来, 埋伏在水坑里等着越人一批运粮轻骑路过,斩杀了五十多人,从鬼门关里抢到了粮草。恰在此时,郦安那边以玄衣相为主的赈灾钱粮装备由朱太尉押运送到。天人相助,常锦连同戍守壁州的北齐将士这才堪堪赢回了一线生机。
第二件大事, 则发生在郦安里。十一月谢家被抄,主犯谢琅押入大狱,陈翛在朝堂上要请旨亲审罪犯, 却被皇帝驳斥, 阴阳怪气的讽刺了一番。可还不待玄衣相更进一步动作, 谢二郎竟生生吞金了断性命。没人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生金, 狱医查看的时候, 尸身都发黑了。
谢琅死前写下了认罪血书, 陈情天子、以死偿罪。皇帝于此事也未做绝,他将谢家余人都贬为庶民, 后代永不可入仕,一辈子都得背上个贱民的名号,虽是折辱, 但倒底还是留了他谢家血脉。
第三件大事则是国殇。病了十多年的帝后终于在这样反复无常的时节里崩逝了,她这一死,太子更加难做人。俞贵妃下面两个皇子蠢蠢欲动,李自本着保全自身的心态称病养在家里,不想在这个时候再给太子失了筹码和依靠。说到底,依着太子的能耐,能撑这么多年,全靠李家前赴后继的拿身体给他挡箭。
今岁的除夕遇了国难加上国殇,因而过的十分清冷,整个郦安不见半点红。李棣也没想到自己回京第一年就会遇到这样的境况,他拎着两包酒水杂食,朝着仁宜坊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