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棣在两个罗衣女婢的引领下,穿过抄手游廊。谢家与李家虽说都是世家,但李家是百年大族,根系繁茂,李棣离京早,不大认得自家亲眷,但据说得有百来号人。
而谢家是在谢老太爷手中方兴盛的,所以家族中人丁稀少,且兼谢家人于女色上都没什么贪欲,后代就更加伶仃。
谢家信奉孔儒,谢大人有一正妻,那正妻生下谢昶后便病故了,后来一个姨娘扶了侧室,这才陆续生下谢琅与谢曜,因此,谢家只有谢昶算的上嫡出。
谢大人洁身自好,内室又不争风吃醋,所以三个儿子在外界都是谢家子,没那么多讲究。
谢曜与谢琅住在西侧厢房,谢老二是个文雅人,院中简洁,他一心只求圣贤道,于女色一方面比他大哥还要清心寡欲,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走进谢曜的院子,李棣一眼便瞧见了趴在躺椅上纳凉的人。他院里有小荷塘,里面散养了红尾锦鲤,谢老三此刻正漫不经心的撒着饵。
李棣笑了:“也就打成这样你才能安分。”谢曜闻声一急,慌忙起身带动身上鞭笞伤痕,一时间疼得龇牙咧嘴,他吃痛看向李棣:“阿棣,你怎么来了?”
李棣放下鹦哥儿,又将手中的油酥鸭放置他面前,“我来看你是不是还活着。”谢曜勾动小指,逗了那鹦哥儿,连连叹气,“活不成了活不成了,但凡老子还有两口气,都叫隔壁那猪刚鬣给气散了。”
李棣终于忍不住笑了,谢曜看着那油酥鸭,半点食欲都没有,只一味唉声叹气。李棣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如数家珍似的一一报来:“霍家小姐自你被鞭笞后一直在家中习女工,从未出过府,除却几个要好的女伴上门,其他时候都很安宁。但她还有一两月便要及笄了,郦安有几家公子上门提过亲,但都被霍家老爷婉拒了。”
谢曜束着耳朵听,一点消息都不肯放过,听到提亲一事,他难免有些泄气,“难为你给我找这些消息,我都没发觉,她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李棣看他一副痴心模样,颇为不解:“你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去求娶她?”
谢曜像是被说中了伤心事,他罕见的十分挫败,“我怕她不喜欢我,也怕扰她清净。”
李棣拍了拍他的肩,痴心这一点似乎是谢家的优良传统。自从谢老三看中霍家小姐后,心中确实再也没记过旁的人,就连他们在壁州打仗时看见哪些新奇玩意儿,他都想着买下来,想着哪一次回京后能送给霍弦思博她一笑。但因为近乡情怯,小物件积累了一麻袋也没送出去。
事实上,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谢老三都不会是配不上霍家小姐的那一方。以他谢家门楣,皇商霍家便是高攀也不敢想,况且他本身在军营中就是少年校尉,是侧帽风流的人物,长的好看脾性直爽,难得的是人还痴心,除却读书不行,真的挑不出来有什么毛病。
李棣鼓励他:“霍小姐及笄之日,你可拜帖观礼,到时候与她说明心思,也省得你一个人在这儿单相思。”
谢曜犹犹豫豫,半晌才道,“等我禁足解了再说吧。”
李棣笑了:“你这禁足可别禁过了她的及笄礼。”谢曜摆手,“不会,新晋状元郎就要任官了,我大哥要忙着一应事宜,到时候哪还管得着我,再不济,等到圣人赐宴之日,我总该解禁了。”
“新晋状元郎?”近来李棣似乎经常听到这人的名字,算是郦安近期炙手可热的人物。谢曜躺回靠椅上,闭目漫不经心道:“嗯,叫萧悯,廊州何山人。”
李棣:“谢二郎不也是文状元出身的吗?怪不得我听那些翰林学士们说什么郦安双杰,原来指的是你二哥和那新晋状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