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人?善儿是看上了哪家好姑娘?”
宁善因体弱,素来无欲无求,又长在宫内,向来看不出什么儿女情爱之念。宁昼话中不露惊讶,却提起了趣。
“儿臣并非此意。”宁善那张白净的脸上嘴角抿出个羞涩的笑来,在那烛光下,一双眼睛霎时灵动,让宁昼想起了某个很是熟悉的人,却一下想不起来究竟是谁,又被那带着些笑意的温润嗓音吸引了心神。
“只是久闻南地风光,儿臣念那姜国世子是南地之人,想探求姜国风雅。那日父皇允了儿臣同姜题一起游览皇城,可儿臣那时身体有恙,也未来得及。因而现下想起,才……”
宁昼稳住心神,察觉自己或许是今日疲累,便沉声道:“原是如此,自然是可以。吾儿好学,父皇岂有不允之理?”
堂内烛影摇动,四下俱寂。
宁善盯着那光看了太久,眼睛疲累,倒是承受不来这亮。他闭上眼,嘴角忽地泄出一丝嗤笑,几分薄凉,似水中月影。
纯乙元年,宁善出生,天降急雨。那场雨落了三天三夜,填了开裂的田地,自那土里又长出来活命的粮食。
民间听那宫内有了九皇子,出生之时,宫殿上方天有吉象,才落了那救命雨。自此,世间只知道皇家九殿下是落地封王的天生佛子。
再无人提起,那雨里,在皇后宫殿中,还有个坠地即死的婴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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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过后,皇宫里对此事噤若寒蝉。毕竟谁都知道,向皇后已许久不得宠,应贵妃独得皇恩,生下来的孩子,也是随了各自的命罢了。
不过,九殿下出生后,这宫内气象像是又变了番模样。
皇帝那颗心似乎也动摇了,不见新人,也少会旧人,一心扑到了珍奇物件上,后位空悬,皇恩不再,应贵妃产子大伤,整日郁郁难欢,不言不语,倒是可怜了九殿下,只有个乳娘照料。
宁善那些未盲的年岁里,父皇和母妃都只能远远地瞧上几眼。他记得,父皇那时发现了他,还会把他抱起来放在膝上,教他识字,教着教着,便会不住叹息。母妃却只会拿一双眼冷冷地看他,看得他害怕。
皇帝眼里混杂的愧疚他那时看不明白,贵妃眼里的疑虑和嫌恶他也看不大明白。
可小孩子多敏感呀,若是你不喜欢我,那我也不喜欢你就是了。
只是小孩子也不知道,世间万般情绪,哪有那么简单。
一个九岁的孩童会因此目盲,到了十二岁,还会在母亲弥留之际,好不容易被叫来说话,期待从血肉至亲那里得到片刻温情之时,到了耳际,听到的却是最恶毒之言语。
宁善那时才知道,世间竟有一个母亲,会在临死之前,笑着对孩子说。
“你可真是个怪物。”
自那年起,午夜梦回,全是咒骂。
潜移默化这词,宁善体会不能更深。
自他记事,乳母便时刻让他谨记,自己身体有异,要与他人保持距离,切勿让他人发现。他也确实做到了。
整个皇宫内,连皇帝都被瞒得很好。
做惯了,也都不觉如何,只是未料到,自己母妃竟那般嫌弃自己。
可又如何呢?若是怪物,隐于人群,年过十七,早已知道,怎样不露分毫。
想着,倒是值得一笑的。
不知过了多久,宁善收敛了那笑,又恢复了往常模样。
皇宫,是那吃人的地方。他只是想把人要出宫来。
宁善这样想着,翻了个身,把自己埋入被褥里,沉沉入眠。
今后在那人面前,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