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禾见他耍酒疯,十分无语,拿了酒瓶放在了更远一些的椅子上。
王叔也有了动作,将夏建国重新按回了座位上。
夏建国“哎哟哎哟”叫了两声,整个人像咸鱼,软着身子靠在椅背。
他仰着脖子,头向上高高昂起。
顶头的灯光直射在他脸上,夏建国脸上的酡红似乎比刚刚又重了几分。
他微眯着眼,嘴巴微张又抿起,似乎已经开始在梦里续上了一杯酒,正在品味。
王叔站在旁边也十分为难,他晃悠了两下夏建国的肩膀。
“老爷,老爷……醒醒。”
夏建国没应声,完全听不见王叔说话一般。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何况喝醉的人死沉,凭王叔一人肯定将人抬不回去。
夏清禾说话:“王叔你再去叫两个人,抬他上去吧。”
“你就别折腾了。”
王叔感觉到夏清禾的好意,直起身子,冲他笑了一下,说话:“少爷你说的是,我这就去叫人。”
说完,王叔立刻往餐厅一旁的玄关走去。
王叔走后,夏清禾拄着拐杖站起身。
他声音放得很轻,走到稍微靠近夏建国的位置。
夏建国还是一副睡着模样。
但夏清禾却是动作一滞。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夏清禾竟然看见,夏建国的眼眶处有些湿润。
因为灯光照着水珠有点反光,让人一眼便能观察到。
夏清禾一时间不敢相信,是刚刚夏建国溅洒上的酒,还是真的……他哭了。
直到水珠顺着夏建国眼角滑落,又有新的一滴漫出来。
夏清禾才确认,夏建国是在流眼泪。他微抿起嘴唇,拿着拐杖的手有些颤抖,却是果断地转身,往玄关处去,准备上楼。
他刚走到玄关,遇见了待人过来的王叔。
王叔停下脚步,向夏清禾询问:“少爷,你要上楼了吗?”
这话多少有点儿明知故问,夏清禾心不在焉地点头,应了王叔一声。
“那你有事随时叫我。”
“今晚老爷这边,得多看着些。”
“不用管我,”夏清禾下意识回复,但随后似乎觉得这四个字的回答有些冷漠,补充道,“我上去就躺着了,不会做别的事。”
王叔冲他笑了笑,回了声好。
上楼后,夏清禾思绪复杂地关上门。
现在一闭眼,夏建国那张流泪的脸就会出现在他面前。
他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是什么心情。
这种感觉很复杂。
仿佛有块腐烂的肉必须割舍,但它又的确是属于你身体一部分。
刚开始,夏清禾还觉得自己能够平淡面对这件事。
毕竟,夏清禾对夏建国经常的一言堂没啥好感。
在刚得知这件事,震惊之后,他甚至有些小人地暗自庆幸。
庆幸毕芳和夏建国总算分开了。
他也可以借着这个理由,不用再忍着恶心和厌恶,每次回来受夏建国的气。
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但夏清禾清楚地知道,这是精致利己主义者才会有的想法。从根源上来说,他们三个人是家人,他的这种想法,是对家庭和血缘的背叛。
但现在他忽然不确定了……
他对夏建国,真是憎恶的吗?
那为什么,他在看见夏建国因为和毕芳分开流泪的时候,心脏还会酸酸麻麻地疼痛。
窗外的雨还在下。
淅淅沥沥的声音里,夏清禾沉默地上了床。
一片灰色的寂寞里,他无奈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第二天,夏清禾很早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