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禾说的并不是假话，仔细回想和裴骏杰认识这么久，对他的家庭情况了解得少到可怜，以至于这次见柏云英，弄得手足无措。

他是在上大学认识裴骏杰的，除了大学之后的共同朋友，并不知道裴骏杰之前还有哪些朋友，就好像这个人前半生，一直是孤身一人。

夏清禾不相信真有人能对世界这么冷漠。

既然两人已经在一起了，家庭、社会关系都是逃不开的话题。

这也是遇见了突然意外向裴骏杰妈妈出柜的事，夏清禾才意识到的。

“没什么好说的，”裴骏杰神色冷然，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大学之前的生活只是学习，除了学习外没有别的。”

“我爸妈都是老师，管得严格。”

“至于同学、朋友，每个阶段过后就没有在联系了。”

“也没有什么再联系的必要。”

夏清禾皱着眉，这一刻才恍然意识到，裴骏杰的童年有多单调无趣。

再联系那天柏云英说的话，他猜测裴骏杰现在的冷漠性子，和柏云英变态偏执式的教育脱不了关系。

夏清禾斟酌语句，再次开口：“你妈妈是不是觉得除了学习外的事，都是不务正业？”

“嗯，”裴骏杰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我喜欢学习。”

“和人交流，我不大擅长。”

夏清禾：“那你……上大学的时候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

“是你缠着我，”裴骏杰实话实说，“夏清禾，我总不能拒绝一个友善的室友。”

夏清禾：……

听起来很有道理，但他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那时候我给你告白，为什么不答应？”

“是真的不喜欢吗？”

“没有不喜欢你，”裴骏杰皱眉：“但同性恋是不正常的。”

“那时候，我也没想要和你发展成朋友以外的关系。”

“夏清禾，正常人的人生轨迹，是在什么阶段就做什么事。”

“小学到高中是读书，大学毕业后是参加工作，工作以后是结婚生小孩。”

夏清禾语气颤抖：“那你现在是在干嘛呢？脱离了正常人的人生轨迹，变成了一个不正常的人？”

“还是说，你以后还会变回所谓的‘正常人’？”

夏清禾这句话落下后，空旷的屋子陷入寂静。

裴骏杰并未马上回答，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不知道，”裴骏杰叹了一口气，“老实说，夏清禾，你的出现打乱了我所有的规划。”

这句话让夏清禾如坠冰窟。

他以为……裴骏杰的心终于被他捂热，却没想到，到现在为止，自己在他眼里，依旧是个拖累，是个不该出现的人吗？

“但是，”裴骏杰接下来的话打断了夏清禾的思绪，“我喜欢你。”

“因为喜欢，所以变得不正常，也没关系。”

裴骏杰的语气依旧很淡，却非常有力，逐字逐句地印刻在了夏清禾心里。

……原来，裴骏杰是真的喜欢他。

裴骏杰喜欢夏清禾，裴骏杰属于夏清禾。

他的心里仿佛轰然炸起烟花，璀璨的光夺目地照亮整个黑夜。

连带着夏清禾的眼里，也坠入了烟花带来的星点，明媚好看。

对于一个直男来说，哪怕变成在他刻板印象里“不正常”的同性恋，哪怕要和家人出柜，他也一直在勇敢地保护自己，像一个战士，牢牢把他挡在身后。

夏清禾这才恍然，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接受到了来自裴骏杰的很多爱了。

见夏清禾没说话，裴骏杰闷头又喝了几杯煮啤酒。

啤酒加醪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