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住的小区绿化很好,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和灌木丛一起,形成大小不一的黑色阴影。
蝉鸣就从各处的阴影环绕发出,在潮湿炎热的夏夜里,十分扰人。
不知道是不是夏清禾的错觉,他好像听见裴骏杰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藏在蝉鸣里,有些不真切。
“走吧。”
裴骏杰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便往楼栋里走去,替夏清禾按了上行的电梯。
夏清禾跟在他身后,脸上的表情柔和许多。
电梯里,两人都没说话。
夏清禾住在十五楼,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到达目标楼层,电梯“嗡嗡”的声音在这一片寂静里显得尤其刺耳。
夏清禾垂在裴骏杰一侧的右手拇指微动,捏紧成拳又飞快松开,最后小心翼翼一点点往裴骏杰的方向靠近,握上了裴骏杰的手。
裴骏杰的手宽大干燥而温暖,而夏清禾的手却因为刚刚的紧张,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裴骏杰眸光微闪,下意识偏头,目光落在了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夏清禾感受到裴骏杰的目光,浑身一僵,但还是没松开,反倒迎上裴骏杰的视线:“不是想牵手吗?”
略有威胁的反问句,在夏清禾说出口就已经感到后悔。
强词夺理,这话里的意味显得过于心照不宣。
裴骏杰好像接受了他的解释,“嗯”了一声后,就侧回头去,没有了其他反应。
只有夏清禾知道,裴骏杰本来放松状态下的左手,紧紧握住了他的右手。
到家后,夏清禾给裴骏杰倒了杯水。
用的依旧是那个写有裴骏杰名字的深蓝色瓷杯。
客厅里,夏清禾只开了一盏不亮的小顶灯,光线只蔓延到距离阳台的一米处。
昏黄的顶光下,夏清禾看见裴骏杰喉结上下滚动,喝完了他倒的水。
“谢谢。”
夏清禾点头,顺其自然地从裴骏杰的手里接过水杯,放在了茶盘里。
“还记得这个水杯吗?应该是我们俩第一次出去旅游吧?”夏清禾状似无意地问起,却有些紧张地用大拇指的指甲掐了掐食指,等待裴骏杰回答。
“记得,去的J市。”
“当时你说想去烧瓷。”
听见裴骏杰的话,夏清禾神色轻松不少,脸上也隐隐有了笑意:“当时说一起体验,没想到做出的成品只有这两个杯子。”
说到这里,夏清禾顿了一下:“我送你的那个,还留着吗?”
夏清禾手里的蓝色杯子,是裴骏杰做的,被他以强制交换的名义抢过来的。
裴骏杰不是学艺术的,也从来没有做过陶瓷,胚子拉得奇形怪状不说,画出的花纹也是丑陋且笨拙,像幼儿园的稚童第一次拿起画笔画画,有些线条都不连贯。
在夏清禾的强烈要求下,裴骏杰又歪歪扭扭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夏清禾觉得好笑,模仿裴骏杰,在上面画了一个潦草小人的简笔画,指着说这就是裴骏杰。
裴骏杰无奈,却也由着夏清禾,而夏清禾自己做的,则是精美无比。
他为了成套,也在上面画了自己和签上名字,大言不惭和裴骏杰交换,说等他以后成名,这件就是“国家宝藏”,让裴骏杰好好收藏。
后来和裴骏杰的关系变成这样,也不知道那个杯子,他有没有丢掉。
“留着的,”裴骏杰去看夏清禾的眼睛,“你要的话,下次我拿来还你。”
听见裴骏杰的话,夏清禾有些欣喜,他高兴的是裴骏杰居然还留着杯子。
但也感到愤怒和难过,裴骏杰听见他提起杯子的事,下意识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还给他。
划清界限的含义过于明显,夏清禾忍不住多想。
“不用,东西送给你就归你了,你不要的话,就扔了吧。”
夏清禾兴致低落,也不想再挽留裴骏杰,逐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