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正正那里得知,朵七与副局关系紧密,她在调查局的职权范围几乎是所有小组中最大的,所以才能同意他的请求。调查局的优先级极高,但凡是想要去查一个人,就没有查不到的,司庆均在私底下做的那些事几乎全被从淤泥中翻了出来,着实是没干过什么好事。与妖怪鬼神打交道久了,调查局大部分人都奉行一报还一报,老天不还,就我们来还。
司景接过装在喷雾瓶里的魔药,又往自己身上按了几泵。药水清淡无味,逸散在空气中。
自从老了之后,司庆均早年玩乐的弊端也就一个个降临在了身体上,随着身体的零件一个个变得残缺缓慢,生命力流逝的感觉让他恐慌,司庆均也就变得愈发固执己见、古板易怒,特别是失去性功能之后,司庆均就像是古代衰老后独裁残暴的君王,不顾后果地推行自己想要的制度。在这样的管理下,司氏每况愈下是可以料想到的。
司庆均住在医院的单人病房,设施完善,应有尽有,雇的护工也是最好的。越是这样,司庆均越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无力,执拗地将公司的权柄窝握在手中。直到疾病突发,他被推入手术室,出来之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行了,他不能让自己兢兢业业一生的成果毁在自己手上,更不愿意把股权移交,为他人做嫁衣。
长子叛逆,幼子无能。司庆均看清了目前的困局,于是故意说要将股权转交给司雁浓,意图让自从他住院后从未来过的司景来一趟。果然,他来了。
几个月不见,司庆均骤然衰老了许多,之前还能说是事业有成的大叔,现在已经完全成了糟老头子。与之完全相反的是司景,几个月不见,愈发容光焕发了,像是生命里出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好事。
司庆均床边坐着的律师和秘书,关于老板家里的父子关系,他们也略有耳闻,此时不约而同地想:他爹病得起不来了就是对他而言最好的事了吧。
“你还是在乎司氏的。”司庆均说。
司景站定,“司雁浓在高三,他还小,我不希望你再搞什么幺蛾子影响到他。”
司庆均虚弱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想要?他的成绩和能力就那样,有了司氏就可以半生无忧。”
“司氏现在就是个烂摊子。”司景嗤笑,“你不可能把股权转给司雁浓,因为你也不想看见司氏毁了。我这次来只是为了告诉你,司雁浓没有八岁时的记忆,他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在他眼里勉强算个父亲,所以不要仗着你的身份再给他添乱。”
“没有了你,他的人生只会更加光明。”
律师和秘书觉得自己或许不该出现在这里,听多了都怕自己被灭口。
司庆均被气得开始急促喘气,“你、你只要结婚,我就把股权交给你!”
司景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不用了。”他附身,在司庆均耳边低声说:“司氏会到我手上,不过到时候它还是不是这个名字,我就不能保证了。”
说完,司景转身离开。病床床头的呼叫铃不住地响起,在短促急迫的铃声中,司景踏出病房门,抬手看了眼自己的手表,应该能赶上接阿忒司吃饭。
没过几天,医院里就打来电话,司庆均的情况更差了,司景轻声说没事,一手给司庆均安排了转院,在京郊有名的私人疗养院里,风景优美,空气清新,就是离京城中心格外远,司庆均跑出疗养院爬都爬不回来的距离。当然,他的身体情况不一定允许他跑出去,起码司景到那里时,司庆均还昏迷着,两鬓霜白,面容苍老疲惫。
从十二岁起,他就发誓要让司庆均失去一切,十多年来,他靠着胸腔中的仇恨一步步朝着目标前进,事情进展得比他所设想的顺利许多,司景期待着司氏被收购改名易姓的那天,司庆均会是怎样的表情?所以他要让司庆均活下去,活着看着他的心血烬灭。
以仇恨为动力的人失去仇恨后会陷入一片空茫,对于司景而言,那种空茫只出现了一瞬,很快就被脑海里阿忒司的模样代替,他的胸腔中早就不止仇恨了。
司景相信着,有了阿忒司之后,他前行的道路只会越来越明亮。
开车在路上,时间已经有些晚了,阿忒司说在跟师兄师姐一起吃饭,司景准备去接阿忒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