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爷,您这……这怎么撑到现在的?”
他一边麻利地打开药箱,翻找着形状各异的工具,一边沉声道, “老夫开始了, 您千万忍着点。”
周砚只是轻微地点了下头。
随着后背伤口的处理, 他额角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那汗珠沿着冷峻的侧脸缓缓滑落。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早已握紧成拳, 手背上虬结的血管清晰可见。
齐小川没敢再踏进那方寸之地, 只敢待外面, 背靠着舱门外的冰冷墙壁安静等待。
里面很快传来细微声响。
是雱大夫的细碎声:这块烂肉得刮掉......这根刺太深......再忍忍......
每一次声响, 都像针一样扎在齐小川紧绷的神经上。
他死死攥着拳头,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掌心的刺痛来转移注意力。
可却怎么也压不下心头那阵揪紧的钝痛和胃里持续翻搅的不适。
时间从未如此漫长。
船舱通道里,水手们奔忙的吆喝、拖拽重物的摩擦声、伤者的呻吟……
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只有门缝里漏出的那点混杂着血腥和药味的空气, 以及里面压抑到极致的属于周砚的粗重呼吸,无比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拉扯着他的神经。
他像个被钉在刑架上的囚徒,无法逃离,只能被动地承受着每一秒无声的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只是半柱香。
里面雱大夫的声音终于停了,传来他如释重负的喘息。
“小川!”雱大夫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在门内响起。
齐小川猛地一个激灵,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推开了门。
舱室里的景象冲击而来——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刺鼻的药味扑面而至。
光亮下,周砚依旧挺直脊背坐在木凳上,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放在膝上的双拳依旧紧握着,青筋暴起,却微微颤抖着。
而他的后背……先前那片血肉模糊的狼藉,此刻被一层厚厚的散发着苦涩气味的墨绿色药膏严严实实地覆盖住了。
有点像一块刚刚冷却的、丑陋的泥沼。
“伤口我已经处理好了,上了特制的增肤药膏。”
雱大夫一边用干净的布巾擦拭着手上的血污和药渍,一边对进来的齐小川说。
他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倦意。
“麻烦你帮周少爷把纱布缠上,包扎稳妥些。”
“老夫得赶紧去外面看看其他人,怕是伤了不少。”
他指了指药箱旁叠放整齐的雪白纱布卷。
“辛苦您了。”
齐小川的声音还有些发紧,他低声道谢,拿起那卷纱布。
雱大夫疲惫地摆摆手,提起沉重的药箱,步履蹒跚地匆匆离开了。
留下满室的寂静和浓烈的药味。
齐小川深吸一口气,走到周砚身后。
他拿起纱布的一端,小心翼翼地避开药膏覆盖的区域,开始一圈圈缠绕。
周砚配合地微微前倾身体,方便他操作。
灯光下,只有纱布摩擦过皮肤的细微窸窣声,和两人各自压抑的呼吸。
时间一点点流逝。
当最后一圈纱布绕过周砚健硕的胸膛,在肩侧打结固定时,齐小川才后知后觉地停下动作。
他退后一步,目光落在自己的“杰作”上。
只见周砚原本线条流畅精悍的上半身,此刻被层层叠叠的白色纱布裹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