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挺胆小的。”吾掠自嘲道,“我怕自己最后的结局比我妈还可怜。”
他那时不想影响舅舅家的正常生活,坚持孤身一人在这院子住着。不知道自己下一次发病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形,清醒过来又是什么状态,身在何方。
有一次,发病的时间很短暂,他恢复清醒的时候,人躺在田野之间的田埂上。
天地广大,他渺小得像一株野草,只模糊记得自己失去意识,无法自控地冲出门,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这里。
风吹得草丛轻轻响动,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像一块没有生机、等待腐烂的肉块,没有希望,没有怨恨,没有眷恋,也没有不甘,一切的情绪都没有,只剩下一片空白。
唯一牵动着他,让他像提线木偶一样爬起来的,是在这世上所剩不多的亲人。
“我小时候见过路边流浪的疯子,蓬头垢面,衣服垂着烂布条,大冬天赤脚走着,又笑又跳。”吾掠道,“我怕以后也变成那样。”
所以他索性留着头发和胡子,那样的话,就算很多年以后,就算是认领的告示,舅舅他们也能一眼把他认出来,带回家乡埋掉。
“你又骗了我。你个爱说谎的混蛋!”
什么不爱打理,全是谎话。蒋宜周的眼睛又红了,他以前搞不懂,为什么吾掠的人生态度那么消极,现在总算明白了。
他又气又心疼,不知道怎么发泄,索性扯过吾掠的手,在他手背上狠狠揪了一把。
吾掠痛得嘶一声,很歉疚地跟他说对不起,他才觉得畅快点。
“我不知道怎么开解你了。”蒋宜周彻底摆烂,“我学的东西用光了,会的大道理也不多,安慰人的能力有限。你要是还想死,我真的会拍纪录片,不是说说而已。”
谁懂没那个知识储备却愣是做心理医生的苦?
吾掠摸着手背上的红印,垂着眼睛沉默了会儿,缓缓道:“可是今天,我觉得……生活好像是值得期待的。”
蒋宜周猛地坐直了:“不会是……”
吾掠眼睛里沉淀着温和的光:“我一直以为阿财死了,很大可能死得很凄惨,可今天它回来了。这也许能证明,即便到了再坏的可能,也有一线希望。”
阿财的“死而复生”,对吾掠的震撼是巨大的,前所未有地震撼。
他就知道。
蒋宜周捂着脸,心情沉重:“别说了。我不想知道我滔滔不绝说那么多,结果还不如一声狗叫。”
说着,还呜咽了两声。
吾掠担忧地凑过去,发现他是假哭,不由觉得他很可爱。
吾掠下意识嘴角微微勾起,一边又不懂蒋宜周为什么总爱跟阿财比。
见他笑了,蒋宜周更生气,这下也不揪他手背了,而是凑近,眼睛闪闪发亮地盯着吾掠。
他声音低低的:“既然你心情好了,那我们之间的账是不是该算一算了?”
吾掠没避没退,有些好笑地任由他靠近,没说话。
蒋宜周的目光下落,从他抿着的薄唇上掠过。之前偷袭过,没什么用,说明吾掠就不是靠亲密接触能改变想法的人。
于是他重新看回吾掠的眼睛,四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