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不要你了。
再见。
吾掠
1999年10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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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宜周再次拆开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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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没想过要写信,要不是受了伤不能出门,实在无聊,也不会想到写信打发时间。
说起来,这次受伤还是因为你。
村里的梁光辉跟我一个班,但他成绩差,经常在背后骂我,还把我的自行车胎气放掉。
那天放学回村的路上,他自以为技术好,故意用车子别我,想害我摔进稻田里去,结果太蠢,他自己摔了个狗吃屎。
可那天他爸爸刚好就在不远处的地里干活,跑过来之后不问缘由就打了我一耳光。
当时梁光辉还在骂骂咧咧,我问他爸爸:“你儿子嘴这么脏,你不管管吗?”
他反问我:“难道他骂错了吗,你不就是没老子的野种吗?”
之前就听说过他力气大,有时会到镇上帮忙搬货赚钱,我试了试,发现果然打不过他。
我被推进了沟里,脚扭伤了,很痛。
梁光辉被他爸爸骑自行车载回家,临走还得意洋洋地朝我比划很下流的手势。
我知道,他一开始就是故意的,明知道他爸爸就在附近,才会故意欺负我。
他的爸爸就是他的底气和倚仗。
可我没有爸爸,难道就要永远永远被人瞧不起,永远被欺负吗?
我没敢回家,怕刺激妈妈,只好一瘸一拐地走到舅舅家。舅舅要去为我讨公道,我不想给他惹麻烦,不让他去。
我告诉他,梁光辉有爸爸算什么了不起,他成绩差,没脑子,以后注定留在乡下种田,但我不一样,我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比他有出息得多,我会证明,就算没有父亲,我也绝对不会输给其他人。
舅舅很高兴,夸我有志气。
我以后会有出息吗?
我不知道。
可我知道,我不能输给你。
我不想被别人说,是妈妈拖累了你,才会生下一个不如你的、让你不想要的小孩。
2000年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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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蒋宜周在所有信封里,选出最薄的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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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昨天下葬了。
舅舅说,他托人给你的单位打了电话。
可最后,你还是没有来。
爸爸,如果每一个胎盘都是一颗星球就好了,那么我会在妈妈睡着时悄悄脱离,飘到你们都找不到的地方,悬浮在没有人类的宇宙里,安静地干瘪、枯萎掉。
2003年7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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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宜周翻遍剩余的所有信,都没有发现比这更新的日期。
从满怀期待的倾诉,到慢慢失望,最后是冰冷的愤怒,不再写信,短短的词句背后,是漫长的十年。
03年的时候,蒋宜周在做什么呢?
那一年他马上就要升入初三,虽然本人完全不着急,蒋惜文却对他的成绩无比关心,生怕他考不上重点高中,暑假就雷厉风行地把他安排去补课。
周勤勇怕他偷溜,每天中午开车去补习班,接他去单位食堂吃饭,留他在办公室午睡后又把人送去补习。
要是蒋宜周抱怨得狠了,周勤勇万般无奈之下还会瞒着蒋惜文给儿子点肯德基鸡翅桶。
而那个时候,吾掠一个人在千里之外的乡下,孤零零地埋葬了自己的母亲。
蒋宜周不禁想起自己刚来吾家村的时候,吾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