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来为闻堰诊脉的皆是宫中医术最精湛的太医,诊过脉后,无一人不面露难色,诚惶诚恐地跪在公冶鹤廷身前,连称微臣惶恐、微臣无能。
公冶鹤廷目眦欲裂,想要处置陈院判于闻堰的病情上欺君一事,闻堰轻轻拽拽公冶鹤廷的衣袖,说不要为难陈院判,是他挟恩图报,陈院判重情重义是不得已而为之,公冶鹤廷看着闻堰的双眼,便生不起来气了。
他抱着闻堰无声哭了半宿,后半夜因先前失血过多,实在是撑不住,环着闻堰的腰,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醒来之时已是天光大亮,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今日自然是不早朝的,闻堰睁开眼,看见公冶鹤廷那双原本深邃的绿眸肿成了核桃,眼眶通红,连眼皮上的褶皱都消失得彻底,闻堰不由得笑出声来,抬手摸摸公冶鹤廷的脸,道:“都多大的人了……哭成这个样子,也不怕丢了帝王脸面。”
公冶鹤廷哑道:“帝王脸面若能换你平安长寿,我便将脸皮生生撕下来,供奉到神佛面前。”
闻堰眼眶酸得厉害,强忍着笑道:“说什么胡话呢,庙宇之内怎可见血,况且,你生得英俊,我才心悦你,你若成了没有脸皮的怪物,我便不喜欢你了。”
公冶鹤廷:“若以我的命,能换得你平安长寿,你便是移情他人,也未尝不可……反正你爱我,我便心甘情愿为你死。”
“我死了,你便是再爱上别的什么人,我也都不知道了,只要你下辈子还来我身边,就好。”
闻堰指腹轻轻摩挲着公冶鹤廷的脸颊,眼角无声淌出泪:“方才是骗你的,鸣起便是成了没有脸皮的怪物,闻堰也只爱鸣起一个。”
“答应我,我们好好地走完这最后一程,待我走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继续做大胤的君主,而我做世间的一捧土,只要有风,便会将我带回你身边,你思念我的时候,便仰头感受吹到面庞上的风,风触到你的时候,你便触到了我。”
“但你最好还是将我忘了,毕竟一辈子太长了,一个人活着,会很孤独的,若是往后再遇上心悦之人,应当要警惕些,需得确定对方接近你,不是同我这般不怀好意的才好,知不知道?
公冶鹤廷眼中默默流出泪,道:“嗯。”
闻堰红了眼眶:“那你这是答应了?”
公冶鹤廷只是静静望着他,眼泪无声地流:“嗯。”
◇
第57章 立下遗诏
闻堰的病越来越重,短短半月,便开始卧床不起了。
肺积之症已至息贲,他时常感到胸痛如锥刺,彻夜难眠,起初还能用大量止痛的汤药抑制,可很快便药石罔效,只能生生挨着。
再后来,闻堰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就连正常的进食都会让他恶心反胃,久而久之便不愿意吃东西了,要公冶鹤廷像哄孩子一般,吃一口,便奖励一个亲吻,才愿意多吃上几口。
可往往食物才刚刚下肚,便又会尽数吐出来,混着血一起,等到冬末之时,他整个人已是一副形销骨立之相,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双颊无肉,像一具裹着一层人皮的骷髅,唯独那双眼睛还是好看的,望着公冶鹤廷的时候亮亮的,却叫公冶鹤廷只是看见便想要流泪。
太医说,就是这几日的事了。 网?阯?发?布?页?i??????????n???????????????????
大胤地处南北交界处,冬末之时已不再下雪,天色却仍是寒凉,尤其病重之人最是畏寒,那夜是闻堰连续几日来难得清醒的时候,他裹着厚重的锦被,靠在公冶鹤廷怀中,气若游丝道:“鸣起……我想听,那年我抛下你离开木槿村之后……你离开木槿村去寻我的路上,发生过什么……”
公冶鹤廷为寻他被生生冻掉两根脚趾,是当年闻堰早就从汪庙的信中知晓的事情,关于公冶鹤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