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押男人的囚车从申时开始,在城内游行了整整两个时辰,直至天黑才结束。
这个时间段是京城中人流量最多的时候,正如公冶鹤廷昨夜所言一般,他要让闻堰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所以迫不及待地连夜做实了闻堰通敌叛国的罪名,给他安了个最不堪的,以男人之身私通敌国王子、泄露国家机密的叛国之罪,且今日便将他于京城内最繁华的地段游街示众。
起初百姓们并不相信,他们爱戴多年的丞相大人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可谣言一夜之间飞遍了全城,且闻堰的认罪书于全城张贴。
闻堰是如何与那突厥蛮夷王子相识、相爱,又是如何为了一己私情做出背叛国家、泄露军情,险些害得公冶鹤廷在御驾亲征之时丧命的过程,在按过手印的认罪书上写得清清楚楚,由不得他们不信。
自此,一朝权臣落幕,沦为丧家之犬。
甚至比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还要不如些。
“你瞧瞧这狗官,脸皮当真是比城墙还要厚!!!都沦落至如此地步了,居然还在笑!!!”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忽然有人愤恨道。
接着咒骂声愈盛。
若是百姓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想必囚车中的人已经死了千百次了。
而闻堰确实是在笑。
他倒是未曾想过,公冶鹤廷的报复心如此之重,居然当真说到做到,要他生不如死。
他心中非但不难过,反而感到无比地欣慰。
他从前总是觉得公冶鹤廷的心不够硬,身为帝王,若总是在不该心软时心软,无法在关键时刻做到心如磐石,乃是帝王之术中的大忌,说不定哪日便会一不小心因此要了公冶鹤廷的命。
闻堰从前是公冶鹤廷的妻子,亦是公冶鹤廷的太傅,他与公冶鹤廷纠缠数年,亦妻亦师,都曾诚心诚意地以生命去爱过彼此,既然如此,在这人生的最后一程,他便以身入局,教会他最后一课。
想必,公冶鹤廷很快便能真正出师了。
虽未在昨夜将他一击毙命,复仇的手段也残忍了些许,不过这于公冶鹤廷而言是好事,杀鸡儆猴,杀一儆百,活生生折磨死一个闻堰,朝中剩下的那小部分暗地里仍对公冶鹤廷存有异心的鼠辈,也会活得更加谨小慎微,不再敢轻举妄动。
被押送回天牢之后,闻堰疲倦地靠在墙上,刚合上双眼不久,耳中便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对一个人熟悉到骨子里的时候,是可以轻易辨别出对方的脚步声的,他听出来人是谁,却累得一时连抬起眼皮都无法做到,直到那人冰凉的手钳住他的下颌,用力将他的脸抬起。
“如何?”
“那便是你闻堰殚精竭虑不顾一切去守护的国家和百姓,你当初欺骗朕、利用朕,忍着恶心委身于朕,是为了解除身上的情毒,好活着去复国,让大胤的百姓脱离公孙晋的暴政;重逢之后,你又与朕虚与委蛇了整整三年,是为了利用朕稳定朝局,平定天下,如今一切都按照你所思所想的发展了,而你闻堰又可曾想过,你所爱的黎民苍生,可曾真正了解过你、爱过你片刻?”
“朕不过是命人散布了一些虚假的谣言,伪造了一份强行按过你手印的认罪书,拓出千份全城张贴,他们便信了你是通敌叛国的罪人,恨不得将你当街撕成碎片,活活吞吃了……闻堰,众叛亲离的滋味,好不好受?”
闻堰吃力地抬起眼皮,他高热未退,头痛得厉害,眼前模糊的人影好一会儿才渐渐清晰起来,闻堰弯起唇,对着公冶鹤廷笑道:“陛下当真是好手段,微臣,痛不欲生……”
公冶鹤廷拇腹沾了闻堰额上的血,抹在他的眼下,那模样看着便好似闻堰为他流下了两道鲜红的血泪,公冶鹤廷笑得面容扭曲:“痛不欲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