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怀乐驹抬眼看向他,嘴唇翕动,良久才道:“抱歉。”
周涉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相信怀乐驹是个聪明人,转眼就露出笑容:“无事。”
怀乐驹那句“未来我们既然是一丘之貉”,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再看周涉,发觉他果然有几分来去自如的……戏精体质。
怀乐驹自觉唐突,道过歉,正要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却又听见周涉道:“其实我正想请教怀大人,京城布防,御林军于此事应该是很熟练吧?可有什么要点?”
怀乐驹猝不及防,思绪一断,马车顿时陷入短暂的寂静。
街道上的闲聊声也传入两人耳中,有童声脆生生询问:“阿娘,中宗陛下现在活着吗?我能见到他吗?”
怀乐驹闻声回头,掀开车帷。说话的小姑娘被中年女子一把抱走,女子轻轻拍打女孩的脸:“傻姑娘,你能瞧见陛下?那真是天大的福分!哪里是咱们能有的?”
“福分”本人正坐在周涉对面。
马车渐渐远去,怀乐驹垂下眼帘,握着车帷的手用力握紧,周涉简直担心他把布全撕烂。
好在他终于顺过一口气:“顺天府尹谢朝显谢大人,你应该知道吧?春闱事关重大,他对此事已经纯熟,倒也不必担忧,我们只需配合就是了。”
周涉点点头,皇帝也对他提起过这个人。
其实他也觉得,春闱期间的准备,本应该交给谢朝显来做。只是他默认此事算是考校自己,因此一切都顺理成章。
怀乐驹停了停,见周涉还是认真地看着他,又补充两句:“你要做的无非两件事,其一,封锁贡院,加强巡逻。其二,严查流民。”
周涉将这两件事分别记在心上,盘算着接上庄元初,就去谢朝显那边转转。
正思忖着,马车停下。
虽然出去不过一日,故地重游,回想起来仍旧是不太愉快的时光。
天牢仍旧黑压压,小吏见他进来,险些以为周涉二度进宫,再看他一身官服,才反应过来不是又犯了事。
庄始的牢房还要更深一些,见怀乐驹点头,他才凑到牢房前,从怀中掏出钥匙,打开锁扣。
周涉快步走进牢房。
庄始背对正门而坐,两道光正正打在他的腿上,他靠在墙边,头发居然不算十分凌乱。
听见脚步声,庄始抬起袖子在脸上滚了滚,声音有些发抖,却很有几分骨气,硬邦邦地说:“好啊,今日要处死我了吗?来吧!”
周涉应声停步,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
庄始等了一阵,那阵脚步声居然停了,顿时心虚地抬高声音:“来啊!怎么不来了?!”
“……”周涉深感无语,一脚踹他个大马趴,凉凉道,“好啊庄元初,原来你早就想死了。怀大人,这人我不要了,你带他去刑场吧。”
“……”怀乐驹无语道,“陛下有令——”
他连话都没有说完,庄始听出来人的声音,一骨碌爬起来,当场扒住了周涉的裤腿,脸色骤变:“好兄弟,我就知道你没有忘记我!”
庄始简直和唱戏没什么区别,一场嚎哭,听得周涉耳朵疼,更不想破坏天牢阴森的气氛,连忙把人带走。
周涉提溜着庄始,对方的腿居然还在发抖,一点看不出刚才赴死的骨气。
周涉甚至有点后悔。自己的腿还疼,带着这个家伙,他连皮都没有破,怎么抖得比自己还厉害?
刚才的骨气呢?
周涉接到人,把庄始往庄家大宅里一丢,不想看庄家人哭哭啼啼的模样,连忙走了,只叮嘱庄始,不许惹是生非,明天再来接他。
“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怀乐驹等周涉把人放下,也说。
周涉当然没有阻拦他的理由。
虽然天幕说,未来他与怀乐驹怨气两清,甚至还颇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