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搅地被褥皱在一块,当初她是意外救了陈涿一回,本只指望能给自己主持个公道,怎么还生生扯出了这么些事。
她哀叹一声,连刺客的事都没心思去想了,满口苦药味,双眼无光地瘫在被里。
……方才陈涿骗她,加了饴糖怎地这般苦,如今还没散去。
再躲,也躲不了多久。
待到一场雪下了,陈涿端了膳食,放到桌上,如往常一般淡淡道:“娄大夫说你身体虚弱,得在床上休养些时日,膳食也不能用些辛辣性烈,我便让膳房做了些热粥。”
南枝披着外裳,慢吞吞地坐到了椅上,看着加了菜叶的小米粥,和几道寡淡小菜,眉眼瞬间耷拉下去。
陈涿将玉箸递给她,安抚道:“待半月后,你身子稍好些了,就能用些油水了。”
这饭,南枝吃得极无聊,刚喝几口就放下了玉箸,像做错了事似地低着脑袋道:“以往的事我都想起来了。”
陈涿神色轻淡,垂目用勺子倒了些饴糖在热粥里搅拌着。
她继续道:“当初的事我并非是故意为之,只是我摔下山崖撞了脑袋,本是想寻你救我却记错了人,总之一切都是阴差阳错,若是你想要与我和离,我不会纠缠的。”
陈涿搅糖的动作停住,直直看向她。
第54章 机会为了沈言灯
满屋热意将人烘出了汗。
南枝的声音越说越低,连带着脑袋一起,几乎快要贴在了桌面上,眼珠直溜溜地数热粥里有多少颗米。
看她作甚?她可是好心好意,替他先将话说出来。
“和离?”陈涿似是不相信般重复这话,随即将勺啪嗒一扔,身子后倾了些,垂目看向她又缩成鹌鹑的姿态,语气冷冽道:“为了沈言灯?”
“来扬州前,你们两人已定了婚约,若非柳家搅乱,你也不会一路跋涉至京城,可你走后不久,他就与另一柳家小姐成了亲,来京城前刚刚和离。再且那些追杀你的刺客,和沈家脱不了关系,你若选他,是羊入虎口。”
他似心平气和,不紧不慢地和她讲道理。
南枝却是云里雾里,她有提到沈言灯一个字吗?
怎么东说西扯又提到了沈言灯?……虽然的确有些道理,江南等富庶地,常有押送货物,走南闯北的需求,各家所用武器大多刻有自家徽印。当初柳父为讨好沈家,主动派人替他们制了些刀剑,选用江南少见的精铁。山崖上她不会看错。
她瞄着余光看他,仍有些怂,极小声地念叨道:“我们的事与沈言灯有什么关系?”
陈涿顿了顿,道:“既与他无关,那就单论你我两人。先前是你主动招惹,在京中广散谣言,道我是薄情寡义,朝三暮四的负心汉,毁了我的名声,也是你主动应下成亲之事,一桩一件可还记得?怎么,利用完就想要抛弃?”
他腰身前倾,伸手拽住她的手腕,使之身子一踉,拉近了两人距离,盯着她道:“南枝,到底谁是薄情寡义,朝三暮四,又是谁负心?”
两人贴得近,近得能听到彼此呼吸。
南枝脸颊被说得霎时红了,怎么说的还挺有道理……但她不会承认的。
她顺着他道:“那、那就,不离了吧。”
这话却并未消陈涿眉间冷意,他脸色有些白,攥着手腕的力道加重,扯着唇角道:“改口得真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