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告诉村里人她不孝。
其实不是,老太太嫁给阿翁时,阿翁是个货郎,老太太编草鞋能换粮,在老太太心里,编草鞋是她和阿翁发家的手艺,不想忘了而已。
等帷帐折好,梨花和老太太说,“阿奶,把后院的棺材也捎上吧。”
那段记忆里,老太太逃荒时始终留着那些麻布,谁知天冷后被同行的难民抢了,之后老太太一蹶不振,加之连夜赶路,没多久就病了,身边没有大夫,老太太自知活不了了,趁其他人睡着,悄悄折回了村。
那时饿殍遍野,连树皮都被人扒得干干净净,老太太嚼观音土撑到家里的,不为别的,就舍不得她那口昂贵的棺材,宁死也要死在里边。
梨花见识过她的固执,这才主动提及。
床前,老太太睁大眼,似乎震惊到了。
梨花道,“旱灾不知要持续到几月,难民们进村,肯定会烧杀抢掠,咱家最贵的就那口棺材,必须带着。”
出门带棺材不吉利,但老太太年纪大了,对过世有自己的想法。
刚刚在赵广安屋里梨花就看出来了,老太太阻止赵广安去长安不仅仅是担心赵广安出事,更怕自己闭眼前最疼的小儿子不在身边。
梨花理解不了这种心情,只盼老太太能点头。
第6章
老太太抱着帷帐,魂魄像离体似的,定定瞧着她。
梨花嘟起嘴,拖长音道,“阿奶的棺材是咱村里最气派的,别的好说,就怕被那些不识货的劈成柴烧了…”
“谁敢?”老太太思绪回笼,霎时急红了眼,嗓音跟着尖了好几度,“谁敢动我棺材,我劈了她!”
说着,帷帐往床上一扔,转身就从门背后拿了一把锄头出来。
听到动静赶来的赵广安一头雾水,“娘,你干什么?”
“老三,把我的棺材搬到前院来。”老太太脸色紧绷,说话牙齿咬得咯咯响,“柜子里的香蜡纸钱也带上!”
那是她花了几贯钱请人打的楠木棺,怎么能便宜那些穷凶极恶的人?
想起什么,她握紧锄头,嗖的冲了出去。
赵广安一脸懵,“你奶怎么了?”
“阿奶害怕棺材被难民祸祸了,坚持要带去县里呢。”梨花下床,朝赵广安招手,“阿耶,先把阿奶的木箱搬去院里吧。”
木箱不重,赵广安一个人就行,可他就是不明白,“难民也不是没有脑子的,谁会动那玩意啊?”
梨花抱着帷帐走在后面,余光瞥到窗边有一抹湖泥灰色的身影,登时高声道,“怎么不会?阿奶的棺材选的是上等楠木,四周雕刻了花鸟纹,老木匠说了,若在城里,这种棺材要卖十几贯钱呢。”
“梨花说得对,其他都可以不带,棺材必须带上。”
老太太扛着四把锄头打窗边经过,声音掷地有声。
家里有牛车,捎口棺材不算难,赵广安没有忤逆老太太,将木箱搬到院里就让刘二跟他去后院搬棺材。
梨花叫住他,“阿耶,村里死人,要请八个人抬棺才抬得动,就你和刘二叔哪儿行?要不把大伯娘她们喊上吧。”
因为梨花提醒她棺材之事,老太太越发喜欢这个孙女,当即点头,“对,把你大嫂她们喊上。”
大房的屋没关门,老太太刻意抬高音量,里面的人心知躲不过,讪讪的走了出来,“娘,我行李没收完呢。”
老太太顿时拉长脸,
“就五个箱子还没收完?怎么,要把家当全搬去县里以后不回来了是不是?”
“没有。”元氏躬着身上前,伸手接老太太手里的锄头,细声细气道,“娘,给我吧。”
老太太扭身躲开,“少给我装模作样,你那点心思我还不了解?想去城里,除非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