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宾主尽欢,皆一饮而尽。
席间有眼色劲儿的贵妇人,也举杯笑道:“臣妇今日初次见到裴夫人,倒是个爽利明快的性子,言谈举止之间颇有几分阳承公主的神韵。若她们二人能结为妯娌,这般意气相投,想必定然会成为闺中密友呢!”
这一番话虽未挑明含义,却引得满座贵女们心照不宣的笑意。
林雾知心里咯噔一声,来了。崔潜也是好大的面子,竟能请动长公主和诸位诰命夫人说和婚事。
她谨慎地垂首,没有出声。
待众人执扇掩唇,垂眸抿茶,纷纷停下笑意的时候,一个身穿朱后鎏金胡服的女子起身,笑道:
“诸位开本公主的玩笑话,竟然也不避着本公主?……裴家嫂嫂,你可别介意啊,她们都是一些长日寂寥,无所事事的人,就爱搬弄他人是非。”
林雾知头垂得更低:“无妨。”
这一丁点儿声音,立即被席间其他贵女的笑声淹没了:
“臣妾们怎么爱搬弄是非了?不过是见不得佳人错失良缘,这才甘愿做个月老,成就一段佳话罢了哈哈哈!”
“阳承公主殿下今日的穿着打扮,和崔三公子很是般配啊!”
“崔三公子在何处?长公主殿下,是时候让孩子们都散开玩一玩了!”
那位穿胡服的阳承公主似乎被气得脸色绯红,娇声嗔道:“本公主平日里就爱穿红色,和崔三公子有什么关系?你们少在这里胡说!”
话虽如此,却是眉梢轻轻挑起,眼神似不经意间往男宾那边望去。
时常有人分不清崔潜和裴湛,但她不一样,她始终分得很清楚。
崔潜爱穿朱红色,性情也如烈火般莽勇张扬,喜欢奢靡艳丽之物,譬如:西域的宝石、珍奇的绣品;他也喜欢纵马四处寻找新奇的乐子——听戏编戏、斗鸡斗蛐蛐,还练成博戏高手。
然而他看似具备洛京纨绔子弟的所有恶劣品性,却极有自控力,从不接触五石散,对任何事都不上瘾……还极为洁身自好,身处红粉骷髅销金窟内,却无任何红颜知己,更无妾室通房。
阳承公主越想越心动。
和崔潜在一起的日子定然极有趣。她若是想要什么新奇的东西,他必定能给她弄到手,她若是想去哪儿玩,他也能带着她玩的尽兴而归。
最重要的是,整个洛京再也没有比崔潜更英俊的男人了……
一时间,阳承公主面容微微发红,连嗓音都含着羞涩的颤抖:“你们若再敢胡说,本公主定不会轻饶你们!”
座下的诸位贵女都欢笑起来。
“是是是,都是臣妾们胡说!”
“瞧瞧殿下害羞的哈哈哈哈哈!”
“还请殿下原谅臣妾,实在是殿下和崔潜天造地设,臣妾情不自禁……”
林雾知在一旁静静听着。
阳承公主和崔潜有几分相似之处,他们都爱口是心非,而论家世和相貌,二人也极为般配。
她心中莫名生出一阵酸涩。
但她可以肯定,这并非嫉妒,而是对前夫即将娶妻的感慨。
从此无心爱良夜,
任他明月下西楼。(注1)
林雾知轻轻叹息,便想趁着场面混乱无人在意她,悄悄坐下来。
但也就在这一瞬之后,四周骤然安静下来,如同厚雪飘落满山。
金玉碰撞的脚步声由远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