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带着个小女孩，还有一个中年人陪着个年轻人。

「罗姐？伊伊？」

程野脸上忍不住绽开笑意，拍了拍警卫的肩膀，在对方尊敬的注视下快步往里走去。

电梯上了五楼，门还没完全打开，走廊里就传来伊伊兴奋的呼喝声。

「来追我呀，哈哈哈！」

「马上就追上你咯！」

嗯？

小康？

熟悉的嗓音在记忆里对上号，程野眉头微挑，迈步踏出电梯。

果然，走廊里一个面容俊朗的青年正追着伊伊跑，两人笑闹着穿梭在楼道里。

走廊尽头，罗晓雪和江川并排站着低声说着什麽，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意。

「呀，程野哥哥回来啦！」

还在奔跑的伊伊猛地停住脚步，随即像只小炮弹似的加速冲了过来。

程野顺势俯身，一把将她抱起，还笑着往空中举了举，转了个圈。

刘伊咯咯地笑个不停，对她来说，能走出化学厂小区就够开心了。

坐着公交车一路来到医疗所，更是像闯进了全新的世界，满眼都是新奇。

「程哥。」王康挠着头走过来，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惊讶，「你怎麽变的这麽壮了？」

「哦？有吗？」

程野笑了笑，把伊伊稳稳地背到肩上。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他扫了眼王康单薄的身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隆起的饱满胸肌，以及手臂上愈发清晰的肌肉线条，微微恍惚了下。

刚穿越过来那会儿，他可比现在的王康还要瘦弱。

可时至今日，两人站在一起，才衬出这些日子里，自己身上的变化究竟有多大。

「出了内城，咱们活下去就得靠自己，多锻炼，不是坏事。」

「程哥说得对，我也在努力锻炼，就是」

王康羡慕的叹了口气，「效果太差了，怎麽吃都不长肉。」

「那没事，过两天我带你去我小区门口吃大肉，老板我熟的很，我让他多给你挑一些个大丶肉肥的，给你加加营养。」

两人说说笑笑间，江川和罗晓雪也走了过来。

江川手里还提着个精致的果篮，里面码着六种颜色各异的水果，看着格外新鲜。

「程检查官，这是丁站长托我送来慰问您的。」

「他还让我带句话：能成功击杀高级融合体，您已是年轻一代里的翘楚，但切不可因此骄傲自满，对感染体始终要保持足够的敬畏之心，这样才能在岗位上持续发光发热，为咱们检查站立下更多功劳。」

「另外，这段时间站里正在整修，他实在抽不开身，等一切安顿好，会亲自过来探望您这些有功劳的伤员。」

这些话听着倒是像模像样，但江川实在背诵的没有感情，反倒让程野想起穿越前刷短视频时，那些博主对着提词器念转转GG的模样。

「替我多感谢丁站长！」

掏出卡片刷开病房门，众人鱼贯入内。

从进门后，伊伊的眼神就一直盯着果篮，程野笑了笑，「小康，你去洗点水果，给大家分一分。」

「好哇，伊伊也去！」

一大一小提着果篮离开，留下三人坐在客厅。

见程野将目光投向自己，江川顿了下开口道，「是这样的，王检查官也通过了见习考核，有了独立执勤的资格。」

「是麽？」

程野微微颔首。

见习考核期间，全程都是封闭式进行，从考核内容到评分标准都异常严格，几乎杜绝了任何作弊的可能。

只不过当初他只用了不到两周时间，就完成了所有文化考核，全S级评价，和他同期的三人，如王康，连考核指定的教材都没能完整看完。

只是后来武力考核一直不过关耽误时间，不然刷新哈林的记录一点问题没有。

「那丁站长的意思，是想要小康跟着我学习一段时间了？」

话音落下，江川明显怔了怔，扯出一丝微笑，「是的，程检查官既然已经猜到，那就不用我再多说什麽了。」

「行啊，麻烦你了，小康在内城时就跟我是好兄弟，现在出来了，互相照应本就是应该的。」

程野点头，不着痕迹的绕开了话题，心里却明镜似的。

丁以山没来，而是让江川带人来，显然是打算考核他更多的东西了。

带新人？

换在平时倒不算难事，可眼下大批感染体眼看就要入境，这节骨眼上添个需要照应的新人，难免有些棘手。

不过转念一想，程野又觉得问题不大。

他穿越过来忙着考核，和王康没有怎麽接触，但记忆里的王康除了胆子很小之外，脑子却非常灵活，同样是没被废土化的旧时代人类。

只要能好好沟通，也肯听话，他有不少把握在接下来的执勤里保住王康性命。

「那我就先离开了？」

「慢走。」

程野起身，和罗晓雪一起将他送到电梯口，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才转身回房。

刚关上门，罗晓雪脸上的笑容便瞬间褪去，换上几分凝重的愁容，「江川是丁站长最信任的办事员，这层关系你应该清楚吧？」

「这我倒是不太清楚。」

「大概十八年前，丁以山刚在检查站崭露头角的时候，江川就已经跟着他了，说是办事员，其实更像贴身保镖兼打手嗯，因为丁以山的武学天赋很一般，虽说检查站站长的位置对身手没硬性要求，但他常年要出入险境，身边总得有个能打的。」

「江川是个武痴，论天赋，可能比你B哥还要稍好一些。不过他俩是同一类人，看着冷硬，其实没什麽坏心眼，都是好人！」

因为刘毕，也因为程龙，罗晓雪对检查站内部的人事格外熟悉。

谈及江川，给予了很正面的评价。

但问题在于。

「江川特意找过来，这背后肯定是丁以山的意思，让你在医疗所安安稳稳避过这阵子的风头，现在看来怕是躲不过去了。」

「怎麽说？」

「你没来的时候，我和他聊了下，王康会在南快速检查站开启后，去那里学习执勤」

「新人去快速检查站？」

程野愣了下。

好家夥，本以为他的开局已经是天崩开局。

王康更倒霉，不仅直接安排去快速检查站，而且还是感染体大批入境的这个时间。

「丁以山这是在试探你了。」

楼道那头的水房里，王康和伊伊的打闹声还没传过来。

罗晓雪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几分凝重，「你要是不肯带他，他必死无疑。」

「而且就凭你们之前的关系，要是你眼睁睁看着他送命，以后想在检查站往上走，这就是个履历黑点」

「没问题啊，我带他就是了。」

程野笑了笑，乾脆地接下话头。

与其去南检查站和不熟悉的检查官搭班，倒不如和王康搭档来得痛快。

大不了他每天多加班几个小时。

至于躲风头这事，就算无视王康，丁以山这个总站长也有的是办法把他逼去检查站。

不如痛痛快快接下这摊子事，告诉丁以山，有招尽管明面上来。

再说了，王康脑子活，只要肯听话，未必不能在这乱世里搏出条活路。

自己顺手拉一把，既全了往日情分，也能培养自己人，何乐而不为？

「可是」

罗晓雪还想再说些什麽，楼道里却传来了渐近的脚步声。

房门推开，一整个果篮的水果都被洗了出来，表皮挂着晶莹的水珠，看着格外喜人。

「程野锅锅，你先吃一个！」

刘伊踮着脚，从篮子里捻起一颗李子状的水果，不由分说地塞到他嘴里。

嘶。

真甜。

清甜的汁水瞬间在口腔里爆开，味道像是苹果的醇厚与梨的清爽杂糅在一起，轻轻咀嚼，果香在舌尖萦绕，回味无穷。

「这些水果可贵着呢，我也就吃过一次。」

罗晓雪换上笑脸解释道，「内城有块特殊的温室，咱幸福城周边千公里内也就那地方能种出新鲜果蔬，想买这些啊，光有贡献点根本没用，得有专门的配额才行，整个缓冲区，也就丁站长每个月能领到这种配额。」

「那咱们今天可算沾光了，来，都尝尝。」

四人围着果篮坐下，一时间只剩下咀嚼声。

能看得出来，王康吃得格外克制，只尝了两个果子就收回了手，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摩挲着，眼神里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忧心忡忡。

一想到自己之前被派去快速检查站时的心情，程野心里了然。

等到吃过一轮，又和罗晓雪聊了会天。

眼看天色渐晚，程野从果篮里分出一半打包，送走一大一小。

回到房间，只剩他和王康。

「程哥」

王康嘴唇哆嗦着，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没了其他人，眼里的惶恐几乎要溢出来。

但下一秒，一双温热的大手忽然笼住他的肩头，他下意识的抬头。

四目相对。

程野眼中那份坦然与自信，陌生得让他有些恍惚。

那是一种历经风雨后的笃定，再难以和他记忆里出内城前，彻夜惶恐，几乎被吓到大小便失禁的程野联系在一起。

「别慌，过几天去快速检查站，我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