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凌凌一声:“哥——”
何岭南后背一凉,恐慌顺着后背窜上头皮,身体发僵,他动了动僵直的脚,慢慢转回来。
何小满。
不是幻觉,幻觉里的何小满五六岁,正在换牙,一笑起来缺牙的窟窿都显得讨喜。
“哥。”何小满又叫了一声。
恐慌飕地飙到顶,何岭南拔腿就跑。
不是怕何小满,是怕自己。
他知道自己现在意识清楚,最近状态也难得地好,昨天情绪激动,但也没抓着秦大海一顿揍,那么今天应该也不会突然不认人到乱打人的地步。
知道归知道,可他就是觉得很危险,觉得自己会伤害何小满,理智在这时候不顶用。
他拼了命地跑,直到听见身后传来何小满的咳嗽。
心一揪,两条腿当即跑不动了。
何小满刚手完术那阵儿,他在医院里照顾何小满。
一个喷嚏,震到开胸的刀口,何小满痛到满脑门汗珠儿,他觉得是邻床吃橘子把何小满呛得打喷嚏,跟人家吵吵半天。
何岭南走回何小满旁边:“没事吧?”
何小满不咳了,对着他一笑:“我装的,你要再跑我就捂胸口倒地不起了。”
何岭南跟着笑了笑,离何小满半步远站住脚,他还是怕自己突然打何小满,想稍微离远点,万一他发病,何小满来得及跑。
“怎么到这来了?”何岭南问,“你上班那博物馆不是在半城吗?”
“我加了秦勉的粉丝群。”何小满掏出手机点开相册,放大照片角落给何岭南看,“粉丝发到群里的接机照,我看着照片里有个侧脸像你,正好休年假过来看看,没想到真是你。”
何岭南酝酿半天,问:“你跟秦勉有联系?”
“他两年前联系过我,想知道你在哪儿,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你在哪儿。”何小满点了点手机,“他以前告诉过我训练馆位置,要不是我加了秦勉粉丝群,现在我也不知道你在哪儿。”
何岭南又憋半天:“快过年了,机票涨价了吧?”
“还行,”何小满说,“我年终奖厚。”
何岭南笑了笑,又轻叹口气:“我本来打算今年回去看你来着。”
确实有这个打算,找个人多的餐厅请何小满吃饭,必须人够多够热闹,就算发病,周围人能及时摁住他。
总之不是现在这个地方,现在这地方太偏,人少,路上没几辆车……你有事没事?何岭南心里陡生烦躁,什么脑子,叨叨叨叨,能不能别墨迹了?
陪着何小满往回走向训练中心,一个年轻女人拉着五六岁的小女孩快步走向停车位上的小轿车。
女人眉头拧紧,步子迈得飞快,显然是有急事,旁边的小女孩跑了两步,手朝女人手臂一抓,没抓住,站道中央“哇”一下哭起来。
何小满倏地回头,神色格外紧张地盯住何岭南:“哥……”
哭声没有持续太久,女人回身抱起小女孩,拍着女孩后背哄了两句,女孩止住了哭声。
女人掏出车钥匙,先是打开车门后座,把孩子放进儿童座椅,系上安全带,然后才关上车门,坐上驾驶位。
车顺着公路开走,何小满仍然盯着他:“哥,没事吧?”
那孩子再哭一会儿估计他就有事了。
全身被摄住的感觉不好受,像鬼附身,还得是不等他死就附进来,把他原本的魂魄压扁搓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