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也才十六七岁的年纪,高热不退,此刻正含混不清的说着胡话。李棣想要跟他说话唤回他的意识,可是却挡不住他身上的寒气。这人就那么渐渐的冷了僵了,没了生命,连胡话都不说了......
谢曜算是明白了,这群刁民是不打算给他们开门,铁了心要将他们锁在外面。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没死在战场上,倒叫这么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推了出去。
谢三子用力的锤着铜门,想要用蛮力把门撞开,可是稍稍有一些松动时,门后面就有更大的力气把门的缝隙给堵上了。
不止一个人在那扇门后面......
一些齐兵指骨捶出了血,却仍不肯放弃,声嘶力竭的企图唤醒门后面人性的纯善。谢三流了泪,他从未......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情景。如今还不算必死的境况,为什么这些人不愿意收容他们?
站在一旁的李棣已经完全失神了,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愤怒积压到一定程度,连发泄点都不知道在哪儿,只能忍着压着......
眼见越人的骑兵就要赶到,立在一旁缄口不言的常锦当断则断。
她束发的带子早不知掉哪儿去了,此刻狂风刮的她视物不清。几乎没有过多犹豫,常将军以剑割了长发,她抢过小兵手中的缰绳,将马背上的粮食扔下来,冷声对李棣道:“拿粮食去换命,给他们粮,他们就一定会给你开门。”
常将军满面是灰渍,明明狼狈至极,眼神却丝毫不惧,她翻身上马,李棣此时才瞧见她背后早已经一片惨红,旧伤不知是什么时候崩裂的。
常锦定定的看了谢三一眼,道:“你留着命,好好回郦安。”
只留这么一句话,她便加紧马腹朝着新月沙丘奔去。李棣要拦她时,抓住的却只是她被吹的满天的细软长发。
比越人最先到的是异鼠,密密麻麻的在地上蠕动,恶心至极,这畜生凶狠食肉,常锦驭马踩过去的时候,那些异鼠却乖觉的很,自行绕开了不说,还追着她的方向朝着越人来的地方涌动。
沙城上的人亦是瞧见了这一奇景,不知哪个率先喊叫了一声:“她是越人!常锦是越人!!!”
李棣赤红着眼看着城墙上的愚民。异鼠是越人饲养的特有物种,因为越人极少与外界通婚,所以血性里与山林野畜自带着亲近。这些异鼠不怕越人。
可是有的时候,人要比畜生恐怖多了。
一个石头抛进了池塘,激起的却是千层的风浪。
城墙上仍有人在嘶喊:“非我族类,齐心必异!她杀了副将,杀了那么多不听她将令的人......常锦就是个叛国贼,她是越人的奸细!”
“死了好!”
“叛徒!死有余辜!”
……
沙城里的人陷入了极度的激愤之中。从石梯处走来了一个斑白长髯的老者,他拧着眉,气息不定,沉声喝道:“我看谁敢这么放肆!”
他这一声,倒是叫回了不少人的余魂。朱太尉杵着一支木仗,身上裹着残陋的白纱布,满目的威压。倒底是老兵,能镇得住这些狂徒,朱太尉痛心疾首道:“皇家欠了你哪儿?养的你们一帮人皮轻骨贱,连是非好歹都分不清!你叫他们死在了外面,谁还能护着这一大帮子人?”朱太尉遥遥指着军帐,“李家小儿没来之时,是你们口中的越人将军守着活泉道的水,大冷天的一趟趟给你们送到城里!吃水还不忘挖井人,齐人就这么一点能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