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放松地靠在Nappa真皮座椅上，侧头看着她。

阳光透过前挡风玻璃，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长长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样，鼻尖微微翕动，嘴唇因为全神贯注而轻轻抿着，形成一个认真的弧度。

那顶草帽被她放在了后座，几缕不听话的碎发从麻花辫里溜出来，垂在光洁的额角，随着车子的轻微晃动而摇摆。

她偶尔会小声嘀咕一句：「哎呀，这个坡起得小心—」或者「这摩托车怎麽乱窜—」

，神情可爱又认真。

「怎麽样？李教练，我的驾驶技术还过关吧？没给你丢脸吧？」

在一个较长的红灯路口停下时，徐璐终于稍微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有点小得意地飞快瞟了李言一眼，俏皮地问道，语气里带着求表扬的意味。

「嗯，非常好，很稳，对路况的判断也很准。」李言由衷地点头，眼中满是欣赏的笑意，「徐师傅不愧是山城老司机，认路水平一流，这车给你开，我放心。「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徐璐开心地笑了，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咪，绿灯亮起，她又立刻投入到「严肃」的驾驶工作中去，只是嘴角的弧度一直翘着。

车子没有驶向繁华现代的市中心商圈，而是拐进了几条充满生活气息的老城街道。

路边的店铺变得多样而接地气，卖五金杂货的丶开茶馆打麻将的丶理发店丶冒着热气的小吃摊——

最后，车子在一个看起来很有年头丶人声鼎沸的巨大市场外围找了个空位停下。

停稳，熄火。

徐璐这才长长地丶彻底地舒了一口气，解开安全带，像是刚刚完成了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额角甚至渗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黏在了皮肤上。

李言适时地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她接过来擦了擦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嘿嘿，有点紧张，手心都出汗了，生怕把你这麽贵的车给蹭了。」

「车是为人服务的，是工具，蹭了有保险，人没事最重要。」李言不在意地说，语气平静却带着安抚的力量，他率先推门下车。

刚一下车，一股浓郁丶复杂丶生机勃勃的生活气息便扑面而来。

空气中混杂着新鲜泥土的腥气丶各种绿植叶片散发的清新气味丶馥郁或淡雅的花香丶

水族箱带来的湿润腥味，还有隐约传来的各种鸟雀清脆或婉转的鸣叫丶人群讨价还价的嘈杂声丶以及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戏曲声.

各种声音和气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热闹非凡的市井交响乐。

花鸟鱼虫市场就像一座微缩的丶沸腾的生命之城，每一个角落都在叫嚣着生活的热情C

徐璐立刻像充上了电，刚才那点驾驶的紧张和疲惫瞬间一扫而空。

她重新戴上那顶宽檐草帽，帽檐在她脸上投下一圈阴影，更衬得她下巴尖俏，眼眸明亮。

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再次挽住了李言的胳膊，像一只被放出笼子的小鸟，快乐地丶

几乎是雀跃地拉着他，汇入了市场入口熙熙攘攘的人流。

「这边这边！跟我走！我知道里面有家店，老板人特好，多肉品种超级全，状态也养得肥嘟嘟的，特别可爱！」

市场内部的通道并不宽敞，两侧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琳琅满目，令人应接不暇。

有专卖高大室内绿植的，幸福树丶发财树丶平安树丶龟背竹丶琴叶榕—

绿意盎然，叶片油亮，象徵着各种美好寓意；

有专门经营时令花卉的，月季丶绣球丶茉莉丶栀子丶长寿花—

开得如火如荼，争奇斗艳，浓郁的花香一阵阵袭来；

有走清雅路线的，专卖各种兰花丶文竹丶盆景，造型别致，意境悠远；

有水族区，一个个鱼缸里灯光闪烁，色彩斑斓的金鱼丶锦鲤丶热带鱼悠闲地游弋；

还有小型宠物区，关在精致笼子里的鹦鹉丶文鸟叽叭喳喳，毛茸茸的仓鼠丶兔子丶龙猫挤成一团，吸引了不少小朋友和年轻女孩驻足。

徐璐虽然目标明确是买多肉，但脚步却频频被沿途这些可爱的生命所拖慢，不断地发出惊喜的轻呼。

「李言你快看！这盆兵乓福娘！天哪，胖得都快爆炸了！圆滚滚的像不像一串串绿葡萄？太可爱了！」

「哇！你看那棵琴叶榕！这形态，这叶片的光泽度！绝了！放在我们家客厅那个落地窗角落，夕阳照过来的时候，影子肯定超级有感觉！」

「哎呀快看那只小太阳鹦鹉！它在嗑瓜子！你看它那个小眼神，好机灵啊！还会把瓜子皮吐出来！」

她不断地停下脚步，拿出手机对着心仪的植物或小动物拍照，遇到特别喜欢的还会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轻摸摸肥厚的叶片，或者蹲下来，和笼子里的小鹦鹉丶玻璃后的龙猫对视，眼睛里闪烁的喜欢和温柔，浓得几乎要流淌出来。

李言就跟在她身边半步的距离，耐心地陪着她东看看西瞧瞧。

他对这些花草鱼虫的名称习性并没有太多研究，虽然之前杭城别墅的花草也是自己购买的就是了。

但此刻，看着徐璐沉浸其中丶发自内心的纯粹喜悦，感受着这扑面而来的丶粗糙而热烈的生命力，以及市场里那种嘈杂却充满烟火气的氛围，他也觉得一种难得的放松和有趣。

他默默地扮演着守护者和助手的角色。

在她看得入迷差点撞到迎面而来的推车时，轻轻揽一下她的肩膀将她带向安全的一侧；

在她拿起一盆沉甸甸的法师老桩仔细端详叶片状态时，顺手接过她肩上那个略显沉重的帆布背包；

在她操着带点普通话口音的重庆话和老板认真讨价还价时，安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温和，偶尔在她回头用眼神徵求意见时，给予一个肯定的点头或微笑。

徐璐最终在那家她极力推荐的多肉店铺前停下了脚步。

小店不大，但布置得非常用心，充分利用了立体空间。

铁艺花架上丶木质展台上丶甚至地上，都密密麻麻又错落有致地摆满了成千上百盆形态各异丶萌态可掬的多肉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