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亮了,眼见着保义都的两队人马快要进入山区时候,从前方传来沉重的马蹄。
陆丶党二人大惊失色,慌忙大喊:
「列阵!列阵!」
距离先头部队大概七八里路,保义都近千的战斗部队向前行进,中间夹杂着相当数量的驮夫,他们背负着衣甲紧紧跟在所属武士的身后。
一字长蛇的后面,是更多数量的辐重车队,其中夹杂大量的工匠,他们在到了鸡栋关后,将负责打造各种攻城器械。
和先遣部队偃旗息鼓不同,保义都主力各队尽扬战旗丶将旗丶令旗,数千人豌蜓的长蛇,几乎被数不清的旗帜所覆盖。
赵怀安站在驴车上,看保义都争流奋发,一幅生机勃勃的样子,内心振奋。
大丈夫当如是。
驴车上,掌书记张龟年一直在思索着,忽然被颠了一下打了个跟跑,撞在了赵怀安的背后,打破了赵大的雄姿英发。
赵大扭头,苦看脸,没好气道:
「老张,岁数也不小了,得学我一样,稳重点。」
张龟年忙点头,担心赵大对自己印象变差,忙将自己刚刚琢磨的事情说来:
「使君,你还记得之前老六说的南诏太子之事?」
赵怀安不明所以,说道:
「这事有甚好多谈的,左不过是一个残暴不仁的主,这玩意的人多了去了。」
但张龟年却对这事有不同看法,他摊开手掌,分析道:
「主公,赵六说那南诏太子刚被咱们送到高使相那边,南诏国主就换了太子,你说这事就这麽巧的吗?」
张龟年这话一下子就打到了赵怀安,因为他忽然记得数月前鲜于岳拷打那个吐番贵族时得到的情报,那就是唐军之中有南诏的内奸。
然后,赵怀安一下子想到那一天他捶杀颜六郎的事,那颜六郎的反应太奇怪了,非要带着那批俘口走,甚至要和赵大玩生死斗。
颜六郎答应这事,固然有瞧不起赵大的意思在,但如果不是非要带走那批俘口,他也完全没必要掺和这事。
毕竟那句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按照颜六郎这样世家子弟的做派,他们各个都是唐三彩,而赵大这样的无资武夫就是陶瓷,哪有用唐三彩和陶瓷碰的。
但偏偏这颜六郎就碰了,足见他应该是认识俘口中的隆舜。
这一刻,赵怀安内心的警惕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他现在百分百确定,那颜家肯定和南诏有关系。
再想到颜师会在白术水不战而走,就更是坐实了其人内奸的身份。
赵大手指敲着车轩,心里琢磨着这事要不要和宋建打个招呼。
以老宋和颜氏的仇怨,肯定不会放过这事的。
这事得重视起来,现在那颜师会带着六千川东军合营了,他赵大现在的压力很大,也幸亏他上头有杨帅和宋建扛着,不然那个颜师会早就带兵火拼自己。
他有时候在想,杨帅令自己奔袭鸡栋关,是不是就有这样的考虑,让自己出去避避风头。
想到这里,赵怀安心里一狠,既已和颜家结了仇了,那不管最后这颜家是不是内奸,
都坐死他这个身份。
而且他还有一招,那隆舜现在投靠了他们,那他来坐颜师会这个唐奸的身份,岂不是铁证?
但怎麽能让隆舜去出告颜师会呢?这老小子现在寄人篱下的,多半也不敢去惹颜师会这个军头。
不过赵大又想到隆舜那天在宴会上的表现,这人似乎想拉拢自己?自己能不能在这个上面做做文章?
就在赵大继续琢磨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一阵沉闷的声音,他有点疑惑的看向前方,那里正是鸡栋关的方向。
他正要喊踏白队的丁怀义过来,询问陆仲元和党守肃的位置,忽然就看见丁怀义和郭从云纵马奔来。
二将在赵怀安的驴车旁兜马,其中丁怀义先报:
「使君,前部遇袭,陆丶党二队将正结阵坚守,特求援兵。」
但话落,郭从云却焦急摇头:
「使君,这声音是大规模骑队行军的声音,万不能这样救援,我步队前去救援,一旦被敌骑冲来,万劫不复。」
赵怀安脑子懵懵的,正要说话。
边上的张龟年忽然抓住他的手,大喊:
「使君,速发援兵,我军必胜!」
说完其人指着这片泥泞的土道,一切尽在不言中。
赵怀安左看看,右看看,又看向前方忽然响起的喊杀声,猛然拔出横刀,冲着附近仰头看自己的吏士们,大吼:
「竖我将旗,唤各将来我这里,速去!」
候在驴车两侧的背鬼们唱喏直奔各队,于是稍还有点懒散的保义都一下子紧绷起来。
此狭路相逢,有我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