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叙感觉十分奇异。
只见对面的白毛大鼠如同长者般站着,左爪端至身前,右爪却向身后的高大石室一引。
九爷说:「道友既来是客,又岂有叫客人乱糟糟站着说话的道理?
舍下寒微,无有贵介之物可以待客,唯有请道友桌前就坐,饮一杯粗茶……惭愧。」
说着,九爷拿鼠爪掩了掩面。
陈叙忙说:「九爷万勿如此,你我比邻而居,已然是比旁人亲近有缘无数倍,可不能与普通客人相比。
九爷若是不弃,愿将我当亲近之人,此时又何必计较小节?」
说着,陈叙顺着九爷的指引走进石室中。
他在石桌前坐下,九爷走过来与他相对而坐。
一人一鼠,在这石窟石室中却几乎是同样高大,双方对视,有种说不出的神奇瑰丽之感在陈叙心中生起。
果然正如先贤所说: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
要不是先前情急之下一脚踏入这洞中,陈叙只凭想像也很难想到自家灶房微尘般的角落里,藏着的原来是这般「瑰怪」。
九爷唤:「阿实,你去打水煮茶。」
小鼠阿实还呆呆站在洞壁边上,石室内的九爷一唤,它忙就探头向里边看来。
「九爷我动弹不得。」阿实说。
话一说完,它却是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呀,它好像能动了!
不对不对,事实上它应该是早就能动了。
它先前还动耳朵挺胸膛了呢,但这些动作的幅度都很轻微,它就下意识以为自己还不能动。
却原来,早在不知道什麽时候九爷就已经解开了它的禁制。
阿实一下子又耷拉下了耳朵,鼠脸鼓起,气得吱吱直叫:「九爷,你早便解了我禁制,为何不早与我说?」
九爷幽幽道:「我若是早与你说了,你又要蹦又要跳,还要闹,岂不是碍事?」
阿实:「……」
灰金色毛发的小鼠被噎得眼泪都要滚出来了,九爷又说:「客人在此,阿实,你连奉茶都要拖延麽?」
阿实的眼泪一下子就被憋回去,它「吱」地叫了声,再不敢耽误,忙奔入石室内。
它人立而起,用一双灵活的鼠爪,在墙边架子上取下来一个略微显得有些粗糙的石质茶壶。
小鼠掀开壶盖,捧着茶壶奔出石室,走到对面洞壁边上举起茶壶。
陈叙看它动作感觉有些奇怪,那洞壁乾燥,上面也没看到有什麽水源,小鼠这般举壶,到底是要从哪里取水?
却听小鼠「吱吱吱吱」,念念有词:「社君社君,吾为社君,不偷五谷,不害人间。
只求天地,凝吾精粹,赐吾水源。
水来,水来,水来……」
然后,就有一滴滴甘泉从茶壶上方虚空凝聚,叮叮咚咚地落入了茶壶之中。
陈叙清楚听到它的咒语,只觉得十分有趣。
所谓「社君」,原是古人对鼠的雅称。
但并不是所有鼠类都能被称之为社君,或是人中君王,鼠中君子,才称「社君」。
陈叙已经看明白,阿实必定不是普通鼠妖。
想来其血脉非凡,如今虽因年幼遭难,但对方的根脚与来历却说不定大得能够超出陈叙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