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赛尔自杀了,未遂。
他用折断的塑胶餐具划开了手腕动脉,但是被狱警即时发现,抢救之後没有大碍。
曾经令他骄傲的儿子成了压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失去了一切,自杀失败之後就天天在牢房里发呆。
上面的人讨论之後,对外发布了以赛尔以自杀身亡的消息。
以赛尔这个人曾经的地位摆在那里,趁现在时机好,上面的人觉得结束这个标志的後续关注影响最有利,只不过上面的人多的是像辛那样,有家人死在了战役之中,对以赛尔恨之入骨的,而他们都觉得,就这麽让以赛尔死了太过便宜。
痛苦是属於活着的人的,被留下的人最清楚这一点,他们思念的人已经去了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真正痛苦的是他们。
在之後的三十年之中,以赛尔每一天都在煎熬中度过,也没有人再花时间去想折磨他的菜单,只是每天下午的时候会会有人将他带到监狱附设的公共壁尻区,供人民们随意玩赏。
不过很快的,人们就觉得这个屁股太松,干起来没劲,只是把他当垃圾桶。
多得是人在他屁股上按熄烟头後顺便塞进他屁股里,里面有什麽东西都不奇怪,还曾经有一次狱警将他从洞里拉出来,发现他屁股里有一双夹脚拖。
他又自杀了几次,他企图用枕头闷死自己,淹死自己,上吊,绝食,但是都没有成功,每一次自杀未遂後,他都会陷入一种又怕死又想死的抑郁之中,自残的伤痕遍布他全身。
直到他七十几岁的时候,他成功用一块碎木头从眼睛深深刺进去,抢救失败,成功从这个人生登出了。
不过这些都是後话了。
亚登听说以赛尔自杀身亡的时候是很震惊的,因为他看过的折磨影片只有前两次,他知道私底下以赛尔一定经历了更多,但是就惊经历了什麽,才会让那个他见过最强悍的男人不想活了。
他对於自己的爸爸还是了解的很深的,他从不小看这男人的心理强大,能让这样的人都想逃避的酷刑,稍微发挥一下想像力,他光想两秒钟就怕的双腿打颤。
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才没有自己爸爸那样的坚强,他贪生怕死,怕是用不到以赛尔一半的刑,他就会被生生逼疯。
他是被狱警拖出去的,因为他已经怕到站不住了,甚至不小心吓尿了出来,直接尿在了囚服上。
那张精英的脸上看不出往日的骄傲辉煌,只有气色很差的皮肤和两个熊猫眼,牙齿咯咯颤抖。
但是意料之外的事,他并没有被拖去刑场,而是被拖到了一间小小的房间,里面就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奎尔?辛坐在其中一张上。
辛闻到了问到,皱了皱鼻子,但还是没说什麽,还客气地指了一下对面的椅子。
狱警把亚登铐在了椅子上就走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辛不想在这房间里多待,他帽檐下的蓝子下眼眸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他直接进入正题:「亚登?沙毕罗,你之後将会上国际法庭。你的罪名可大可小,可以被判的跟以赛尔?沙毕罗一样重,也可能比较轻,全看你接下来的选择。」
亚登已经恢复了镇定,他警觉地盯视着辛,等着听他接下来说什麽。
但是他足够聪明,知道谈判之所以能够成立,是因为双方都有筹码,而他现在有的东西几乎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所以这一场谈话的结果可能早已注定。
他料想得不错。
「我们有一个实验需要你配合,实验内容及目的保密,如果你答应,我们将会保证你一定范围内的身心健康,并且答应之後,我们会清洗掉你关於这个契约的记忆,以录影丶合约作为缔约证据。」
「??」这怎麽都像一个坑,那个「一定范围内的身心健康」就是由他们定义的。
「有什麽问题可以提出来,我将回答回答的部分。」
亚登抿了一下唇:「一旦洗去记忆,这个合约的事情你们想怎麽讲就怎麽讲,我对你们没有任何强制力,这场谈话有什麽意义?」
「有的,我们也需要给其他国家一个交代,算是走个形式。」
「『一定范围内的身心健康』是什麽意思?」
「我们不会折磨你,不会像折磨以赛尔?沙毕罗那样,以施加痛苦为目的去折磨你,在你有终身伤害的危险时会暂停实验,以上都包括心理和生理。」
这句话正中亚登在意的点,他的肩膀放松了一点。
「实验的时间呢?会持续多长?结束之後会将记忆还给我吗?」
「目前预估会有个三年做右,具体要看进程,结束之後会归还记忆。」辛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进行实验的不是我,会是另一个人,人应该比我亲切很多的。」
辛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亚登最终还是在合约上签了字,盖了手印,然後踏上了清洗记忆的机器。
??
辛走出了记忆清洗室,外面有一个男人在等候。
辛拿下了帽子:「他洗完记忆到醒来大概需要四个小时左右,之後就全权交给你了,怀特先生。」
他笑着拍拍马提?怀特的肩,然後走了。
马提看着走廊上越走越远的辛,总觉得他好像不太一样了。
马提不是军方的人,但是他因为实验计画的事情见过辛几次,前几次他都给人一种冰冷却绝望的感觉,明显是因为他已故的儿子,不过今天似乎心情不错。
他看了辛的背影几秒,然後就转回了头,走进房间里。
清洗舱里的人还在睡觉,马提看着亚登,心里计画着要怎麽料理他。
亚登的脸五官有着他们人种的立体,但是脸型却比较柔和,虽然受过军事训练,但主要还是一名学者,他的骨架在男人中算中等偏修长,覆盖了一层薄却结实的肌肉,看起来手感很好。
马提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他自认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人,也比任何人都想要看到他扭曲堕落的样子。
他想了好几年了。
??
亚登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漆黑。
他眨眨眼,脑子逐渐清醒,然後很快地发现大事不妙,先不说他嘴里塞了一个矽胶球口塞,耳朵里好像也被塞了什麽东西,他试着动了动身体,却发现皮肤没有传来摩擦的触觉,他感觉不到故不爲接触空气的温度差别。
他全身似乎被包裹在一种东西里,是衣服?
他趴在一个应该是床,但是却有弧度的东西上,四肢的位置比头低一点,脸塞在很像按摩床会有的洞里,然後他动不了。
推测是肌肉松弛剂。
厘清自己到底是处在一个什麽情况之後,亚登心里一凉。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怎麽会变成这样,是行刑的一种吗?他记不起来在这之前他是在哪里做什麽!
他完全没有头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失忆,最後的记忆只到进小房间和辛好像有什麽谈话,至於到底谈了什麽,完全不记得。
可是怎麽会这样呢?惩罚这种东西,如果不告诉被惩罚的人这是惩罚,那就不是惩罚了,海棠国怎麽会这样对犯人行刑呢?
亚登知道这是什麽,他当然知道五感剥夺这种行刑方式会对人产生什麽影响。
但知道不代表能避免。
他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他像是漂浮在黑色的海域,又像被卷进漩涡里上上下下,自己现在到底在哪里,时间过去多久了?半天?还是只有一个小时?重点是他到底要被这样多久?
人需要他人,人也需要感官,一旦夺去人的感官,他就慌了,他的存在开始模糊,理智开始崩坏,孤独蚕食人的自我。
他需要感官刺激,需要资讯,怎样的都好。
他的嘴部肌肉勉强还能动,但是嘴里塞的东西让他无法咬自己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