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自古便为淮扬重镇,也为富裕之地,明朝有来自西北的商人聚于扬州下关贩盐致富,称霸一方。
后又有徽商大举涌至扬州经营盐业,以致扬州城中以盐富贵者不可计数。然前明弘光年间一场十日之变,令天下巨富所在沦为废墟,士民富贾者被杀足八十馀万。
只天下人皆要食盐,有盐便有财,故距离两淮盐场最近的扬州城经百年发展再次焕发生机,又逢本朝乾隆爷好游江南,为讨乾隆爷欢心,扬州的两淮盐商们为此集资修了宫殿楼廊丶寺庙长桥丶亭台无数,使得百年前因战火毁于一旦的扬州城再次冠绝天下。
赏得美景的乾隆爷一高兴为扬州写下诗词两百馀首,可见皇爷对这扬州美景有多麽喜欢。
这年是乾隆五十五年,离上次乾隆爷来扬州已过去六年,六年里大清朝也无甚大事,除了发兵渡海去台湾平定了天地会匪林爽文的造反外,就是去年和安南国打了一仗。
虽然这仗大清兵叫安南贼给偷袭弄的全军覆没,但安南毕竟小国,骨子里还是怕咱大清的,畏惧之下遣使谢罪乞降,咱乾隆爷宽宏大度见安南人心诚也就准了,双方就此罢兵。
内外无战事,天下太平,扬州城内更是一片欣欣向荣。
时值傍晚饭点,城中大小酒肆饭馆几乎家家爆满,连带着澡堂子也是人满为患,内中给人修脚擦背的师傅都忙不过来。
没办法,扬州人就这麽个喜好,上午皮包水,下午水包皮。
皮包水也,喝茶;水包皮也,泡澡。
再加上三把刀,别说,做个扬州人还真是舒服的很。
不过前提是兜中得有铜子。
那没铜子的咋办?
四海楼里正教做人呢。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双手抱头蹲在凳子上任由五六个楼中夥计拳打脚踢,虽然对此下场早就有数,也做好挨打准备,可五六个年轻小伙的拳脚还是把这老头揍得哇哇叫,听的周边用餐的客人唏嘘不已,然后该吃就吃丶该喝就喝,时不时转过头来看下热闹,一幅司空见惯的样子。
柜台上正敲着算盘珠子的掌柜甚至头都不抬一下。
世上还是有好人的,一个正在啃猪蹄的年轻小伙实在是看不下去,用力将桌子一拍对打人的夥计们喊道:「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听了这话,带班的夥计忙赔笑道:「客官,小的劝您别多事,这是规矩。各行各当都讲规矩,他懂规矩,咱们就得守规矩,这要是破了规矩,往后咱楼里还怎麽做生意。」
「啥规矩?」
小伙不太明白的样子。
「规矩就是白食可以吃,但吃了就得挨打,要不然出不去。」
见客人年纪不大,听口音也不像本地人,带班夥计也懒得多解释,侧过身便要给那吃白食的老东西一脚。
这种不要脸的老无赖最是叫人来气,没钱你跑来吃个什麽东西,真当自个是老太爷了!
脚还没抬,耳畔却传来小伙很是豪气的声音:「别打了,这人的帐算我头上!」
嗯?
带班夥计愣了下,旋即挥手示意众人住手,继而满脸堆笑朝那小伙道:「得嘞,客官心善,将来定有福报。」
小伙有点不耐烦的摇了摇头:「说那麽多干什麽,再给我上两道荤的,另外再来壶酒。」
「好,好,客官稍候,小的这就去吩咐后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