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长铭伏诛第十日。
近段时间,鹰扬府军惨败已成为中原一地最大的话题。
雍丘阳堌城。
这座中原小城此刻云集八方豪客,茶楼丶客栈丶酒肆等地满是武林中人,三三两两的高谈阔论。
数日前,一团疑云笼罩中原,各种关于蔡河边的传言此起彼伏。
随着扶乐附近的现场人士到处传播,大家总算搞清楚那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麽!
正午时分,阳堌城最大的客栈承凤楼内。
二楼三楼人声鼎沸,诸多武林人士张大嘴巴,不断讨论着听到的消息。
「没错了!正是太平道周天师领大军打到太康,灭了宇文成都的鹰扬府军!!」
一名光着膀子的大汉操着关中口音激动不已:
「老子早说过不是知世郎的人马,有张须陀这个猛人虎视眈眈,知世郎的人过不到雍丘,何谈取道扶乐太康!」
「如果是周天师,那便再合理不过。」
三楼一位书生打扮的江湖人一摆摺扇:「太康乃吴广故里,太平天师出现在太康城外,本就天然契合。」
「想那周天师在雍丘焚经成道,如今借火鹰扬府,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哼,我看是胡说八道!」
一个高过六尺的壮汉顿了一下杯盏,反驳道:
「太平道没有布道揭旗,哪来这许多人马?那宇文成都的鹰扬府军,足足上万人,又有虎豹大营一众高手,小股义军岂能是他们的对手。」
有人在旁边摇头搭腔:「何须太多人马?早听说过那鹰扬府军是被一把火烧乾净的。」
「不见得吧,你也知道是听说,能当得真吗?」
壮汉又怼道:「难道你在现场亲眼瞧见?」
一旁搭腔的人顿时语塞。
然而,一道较为虚弱的声音从客栈门口响起。
「那是真的,因为我就在现场,咳咳...」
众人循声朝下望,一眼扫过便信了五分。
门边涌进七八个江湖人,其中有个双腿受伤没法走路的,被两名同伴抬在门板上。
「我这双腿,便是拜宇文成都的骑兵校尉尤宏达所赐!「
「他用的裂斗鞭法,前重后轻。我从左侧被其抽中,故而右腿骨裂,左腿骨断,你若不信,可来验伤。」
周围自没人去验伤,却将他的话信了八九成。
那壮汉惊疑:「果真是周天师?!」
那伤者咬着牙从门板上支起身子,被客栈所有人瞩目。
只见其脸上闪烁着震撼之色:
「周天师将夫子山的天火带到了鹰扬府军大营,他又朝风伯借来东风,火烧连营啊!」
「我敢用性命发誓,那夜看到周天师手执火旗,招风起火,但见黑雾吞天,星月为之无光。宇文成都数百帐,全没于火海!」
他咳嗽一声,扶着伤口道:
「宇文成都当时大怒,冲入烟雾直面周天师,这位宇文阀高手与其大战,结果连同虎豹大营高手,悉数落败!」
「那宇文成都身受重伤,到此刻还杳无音信,你们去蔡河边一看便知,那里灼烧过后的废墟,至今还未清理。」
众人听罢,只觉目眩神摇。
有人好奇:「兄弟,那晚的火当真有那麽大吗?」
「大!非常大!」
门板上的断腿之人追忆,他越追忆,那火便越大,不禁开口道:
「火之大,火势之猛,乃我生平仅见,那一段的蔡河之水都被蒸发三寸。」
「……」
随着门板人的一番话,承凤楼内的气氛更为喧闹。
三楼一间雅室内。
一名戴着胡帽的少女反手关上窗闩,翡翠袖扣泛着淡淡光芒。
她旁边坐着个青年,华剑丽服,冠发齐整,一看便知来自高门望族。
可是...
这青年相比于对面另外一位年轻人,却逊了数分从容,也没他那份难以言喻的气度。
「二哥,你可听见了?」
少女望向对坐的年轻人,笑道:「鹰扬府军败的这样离奇,宇文家可是吃了个大亏呢。」
她又转向身旁着华剑丽服的青年,道:
「柴少,你说可要去寻一寻这位周天师?」
柴邵哂笑:
「宁妹休要拿我寻开心,分明是有人在陷害这位太平天师。只是太平道的名头太响,说些怪诞传言,江湖人也是愿意信的。」
那位被少女称做『二哥』的年轻人正放下茶盏。
他眼如点漆,奕奕有神:
「应该是李密的人,太康丶扶乐无险可守,北拒张须陀是做不到的。李密韬光养晦,做了取舍,将这份名气让给了太平道。」
他饶有兴趣:
「外边虽是谣传,但这位周天师绝不是等闲之辈,否则早被李密吃干抹净,哪里还有机会站在风口浪尖。」
柴邵露出认真之色:
「既然是个能人,不如我去寻他?」
少女一脸冷静,果断摇头:「不妥。」
「此地形势混乱,牵扯多方势力,你在太康附近一露脸,立时要引起宇文丶独孤两家关注,更别说与太平天师交涉。」
「时机并不允许。」
柴邵点头:「宁妹言之有理。」
她是个极有主见的女子,又侧头道:「二哥,我们还是先去寻东溟派,不可耽误正事。」
那位二哥微露可惜:「其实我也想去找找这位周天师,听说他怀有道门宝书,多半真是个奇人,我最喜欢与奇人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