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暮时分,天边的鸦声鸣啼,山脚下座落三三两两几户人家,而其中一间竹屋的门前,放置了一个约莫半臂大小的布包,若不细看,则无法察觉那布包有些微的起伏,一上一下像是呼吸般的节奏。
此时竹屋的门缓缓开启,从里头走出一名男子,那人忽地发现门边一物,连忙提起查看。
「这......这是......?」
几月大的婴孩於男子怀中沉睡,彷佛不晓得自己已遭人丢弃,稚嫩的脸庞上伏贴着纤长的睫毛,宛如陶瓷娃娃般细致的美貌,不难看出日後将会是个俊俏少年。
然而竹屋主人左瞧右盼四周皆无人影,也不知是谁将这孩儿放在这,最终只好轻叹一声:「唉......小家伙,以後你就跟着我吧......」
随後男子便揣着婴儿进屋。
一晃眼,即来到数年後——
日正当头,身形高大精壮的少年扎稳马步,浅麦色肌肤因日光照射而泛起莹光,墨黑的发丝高高束起,眼神如鹰,眉宇间英气逼人,高耸的鼻梁与薄削的唇瓣,使整张脸不怒而威,可凑在一起又出落得标致端正,活脱脱就是一个翩翩美少年。
这时竹屋的门突然开了,从屋内缓步走出一人,低声轻唤:「夕儿,先休息一下吧。」
闻言,宇文夕瞬时收起脚步,立刻转身即往门边跑跑颠颠地冲去。
「师父,您怎麽出来了?这外头太阳很晒的。」宇文夕满脸担忧地说道。他紧靠在男子身侧,轻拽着那人衣角,像只小狗般黏在旁边,彷似要将人再赶回屋内。
被称为师父的宇文静,虽从容貌上看不出年纪,但与宇文夕相比之下就显得平庸许多,身材乾瘪清瘦,高度还矮了一截,即使肤色白净,可细眉小眼,脸上还有一些麻子,不过唇边常挂着一抹温和笑意,正所谓相由心生,故顶多只能算是顺眼。
宇文静抬眼瞧了瞧跟前的宇文夕,眸里尽是爱怜,随後伸手揉揉对方发顶,笑道:「我哪那麽娇贵,只不过是太阳罢了。倒是你从上午就开始练功,现下也该累了,等会儿咱们一起去市集买些菜回来煮吧。」
宇文夕乖巧地点点头,扬起灿烂笑容说:「嗯,好啊!我最喜欢师父炒的青菜了,又甜又好吃呢!」
他低首目光不移地注视着宇文静,双颊微红,让人无从知晓是日晒还是羞涩,这份心意只有他自个儿明白。
「那你去把身上的汗擦一擦,收拾一下就出发。」宇文静温声说道。
「好!」说完,宇文夕随即进屋。
转眼间,两人已来到喧闹的市集,摊贩商家无一不吆喝叫卖。宇文夕伫於一旁提物,目光紧随着宇文静不放,而宇文静就站在菜铺子前面仔细挑选,但耳旁却传来窸窸窣窣的低喃。
「欸,你瞧那儿。」
「哎呀!长得真俊呢。」
「不知道是哪家的......」
宇文静顺着声偏头撇了一眼,看见不远处聚集几位姑娘娇羞地指指点点,依循她们的视线回过头,则看到身旁的宇文夕。
年方十八的宇文夕,静静地站在一旁,犹如熠熠生辉的神像矗立着,身材高挑挺拔,体格健硕丶相貌出众,站在人群中简直是鹤立鸡群,路过的男女都不禁偷觑一眼。
这时菜贩的嫂子蓦地调笑说道:「阿静,你们家夕儿也不小了,是不是该找个姑娘了啊。」
宇文静猛然回过神,顿时语塞:「呃丶这......」
他......确实没想到要替宇文夕谈婚配一事呢。
宇文夕见状一惊,急忙出声:「阿嫂,我年纪还小,这事还早得很呢!」
「哪早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辈子缠着你师父啊!」菜嫂仍不死心地回嘴。
「可......」宇文夕则欲言又止,原本他是想用师父亦尚未婚嫁为由,来替自己挡挡,可後来又想,倘若师父真开始考虑此事,自己肯定是万般不愿,所以也就不敢提。
「......可我对婚配没什麽兴趣,等以後再说吧!」
「哎!这哪有什麽,等你讨了媳妇之後就会有兴趣了!」菜嫂意有所指的窃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推托拉扯,谁也不想在这事上退让。眼看他俩争执不休,宇文静便笑着打圆场:「好了,这事我会看着办的。」
「师父......」宇文夕表情瞬间萎了下来,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软声低唤。
「食材买的也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宇文静淡道。
回程的路上,宇文静暗自思忖方才菜嫂说的话,宇文夕是他从小拉拔长大,纵使非他亲生,但也待他如儿子般谨慎。如今宇文夕已到适婚年龄,自己也该是为他准备准备才是,不如明日......去媒婆那替他说说吧。
「......师父,你在想什麽?」宇文夕紧跟在宇文静身旁,见对方一路上一言不发,让他感到有些恐惧,就怕这人把刚刚那件事放在心上。
然而这些想法全写在宇文夕的脸上,让宇文静不禁失笑:「没什麽,就想等等要煮些什麽。」
这事,还是暂时先别跟夕儿说吧。
「师父煮什麽都好,只要是师父煮的,我一定会一滴不剩的吃光!」宇文夕扬声道。
两个人一搭一唱,就这麽一步一步地走着,直到进了家门并用了膳。
到了夜半深宵之时,竹屋的周围夜阑人静,万物皆已进入梦乡,此时假寐的宇文夕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并来到宇文静的床边。
平躺在床上的宇文静,面露安详地酣睡着,宇文夕则凑到对方耳畔试探低喊:「师父......师父?」
发觉到对方毫无动静,依旧闭眼不起,确定宇文静已陷入沉睡後,便换了称呼再喊。
「......娘子?」
这时候宇文静突地睁开双眼,偏过头看向蹲在床旁的宇文夕,目光似乎不如白日那样温顺,而是流露出浓切的爱意,启唇柔声回应:「相公......」
宇文夕听见此称,心中暗喜,连忙坐到床边挨着宇文静,轻笑:「娘子,我的娘子。」
宇文静脸上显出一抹红润,举止宛如小媳妇般忸怩,他缓缓地从床上爬起身,嬴弱的身躯靠到宇文夕的怀里,抬手揽住对方的腰际,顺势将头埋进结实的胸膛磨蹭。
「相公,奴家......好想你......」
「我也思念着娘子呢。」宇文夕垂眸低语,并搂住身前的宇文静。
这事得由他懂事後开始说起,从小宇文静就告诉自己是弃婴,但要自己不要妄自菲薄,心存善念丶努力向上才是重要的,尔後他对宇文静就怀着尊敬感恩的心。
可某日,他无意间窥见宇文静沐浴裸身的样貌,那白净纤瘦的身躯丶小巧粉嫩的红樱,以及水珠沿着身体线条缓缓滑落,使他全身散发出一股魅惑的气息。且当时那人正在自渎,葱指抚慰着下身,脸上的红晕扩染在肌肤上,娇唇微启的低喘,至此之後,那模样就深深刻印在他脑海。
渐渐地,那份感激之情随着日子慢慢变调。
在某次月圆之夜,他揣着欲念靠在这人床边,轻唤出内心不能言道的妄想,倏地宇文静就醒了,那时他惊讶得思考该如何辩解,对方却钻进自己怀中,软糯地称他为相公。
从此他便意识到,原来这个称呼可唤醒这人,并且能将对方催眠成自己的妻子。
而他也发现,这事只能在月盈时触发,所以之後每到月圆,他就会到宇文静的床边低喃,等对方醒後,再与对方耳鬓厮磨,亲密地行夫妻之实。
倏地宇文夕想到今日白天发生的事,令他不由得皱眉,低头开口说:「娘子,你......会希望为夫再娶吗?」
宇文夕这番话让宇文静一怔,随後表情露出委屈,苦笑道:「相公如果想......奴家定是听从相公的。」
「可我不想!」宇文夕语带嫌弃,正色又说:「这样你还会要我娶吗?」
听到这话,宇文静心中蓦然感到喜悦,急道:「当然不会!」
遂後连忙将对方拥紧,把头埋进宇文夕胸前闷声说:「其实......奴家希望相公只有我一人,不要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