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1章 拉美司马懿!
伊利诺州的密西西比河沿岸,晨雾还没散尽,湿润的水汽裹着腥气,贴在布拉莫拉姆斯菲尔德的羊毛大衣上。
他坐在折迭椅上,鱼竿斜斜搭在金属支架上,鱼线垂进河水里。
身后传来皮鞋踩过碎石地的声响,不轻不重。
布拉莫没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了,「我还以为你要迟到,今天的咖啡没放够糖?」
「哪能啊。」
约翰霍金斯憨厚的笑了声,「给你泡的是瓜地马拉的豆子,比上次说要醇厚点的。」
他把保温壶放在布拉莫脚边,又从公文包里掏出块格子餐布,仔细铺在旁边的石头上。
布拉莫这才转过头,目光扫过霍金斯熨得笔挺的衬衫领口,那是他上个月让人从芝加哥定制的,袖口还别着枚小巧的银质袖扣,上面刻着「B&R」的缩写。
这是自己的「秘书」,也是自己的发小!
他占据伊利诺州后,父母死亡,身边没有什麽熟悉的人,这让他有些…孤独。
有一次在加油站的时候遇到了正在擦车服务的约翰霍金斯,他顿时欣喜若狂,两人见面,都兴奋不已。
在他的提拔下,对方当了自己的秘书。
这一点上,维克托也不会跟他犟,当傀儡也得让别人有点自由不是?
「我们的人查到了,哈德森那帮人的死因,是被捏住了软肋,还信了不该信的承诺。」
布拉莫想起三天前五角大楼看到的照片,哈德森的尸体挂在正门廊柱上,脖子上那道伤口深可见骨。
当时他就觉得不对劲,哈德森能带着第 32步兵团拿下塔科马市,绝不是会轻易走进死局的蠢货。
「小布希用了什麽手段?」布拉莫问。
他对这个很好奇。
「发誓。」
霍金斯的声音压得极低,连呼吸都放轻了,「在密西西比河边上发的誓,就在圣路易斯那段,上个月十五号晚上,小布希带着人去的,还找了很多见证者,哈德森他们才敢去。」
布拉莫的手指顿住了。
在密西西比河发誓,这在美式政治里是近乎神圣的仪式,当年林肯竞选总统时,就曾在这条河边上对着选民发誓会废除奴隶制!
后来罗斯福推行新政,也在河边承诺过会让失业者有饭吃。对哈德森这种出身军人世家的人来说,河神的「见证」比法律条文更有分量。
「见证者都有谁?」
霍金斯咽了口唾沫:「甘乃迪家族,具体说是小约瑟夫甘乃迪,老甘乃迪的孙子,现在负责家族在中西部的军火生意,是他牵的线,跟哈德森说「小布希是真心想和解,毕竟都是美国人,没必要把事做绝」。」
布拉莫的呼吸猛地一沉。
甘乃迪家族,这个在美国政坛盘踞了半个多世纪的庞然大物,手里握着国会一半的人脉,还控制着东海岸的港口贸易。
他们出面牵线,就像给小布希的承诺盖了层金印。
哈德森那帮人就算有疑虑,也会被「甘乃迪家族担保」这几个字冲昏头。
其实就像是…
如果你村长让你当担保人去银行贷款,你肯定让他滚,但如果是县长丶市长呢?
身份地位不同就会产生不同的效应。
「小布希具体怎麽说的?」他追问。
「说只要他们愿意放下武器,去五角大楼谈,就既往不咎。」
霍金斯的声音里带着点嘲讽,,「还说会把塔科马市设为「军事特别区」,让哈德森继续当指挥官,甚至承诺会给第 32步兵团补充装备。小布希当时还对着河水洒了杯威士忌,说要是违背誓言,就让河神收了他的命,他就溺死在车密西西比河!」
布拉莫突然笑了。
他想起小布希那张总是挂着微笑的脸,想起对方在联合国会议上义正辞严地指责墨西哥「破坏人权」,现在看来,那些都是演给外人看的戏码。
「哈德森信了?」
「信了。」
霍金斯点头,从公文包里又掏出张照片,照片里是小约瑟夫甘乃迪和哈德森在河边握手的场景,背景里能看到密西西比河的雾气:
「哈德森的弟弟在甘乃迪家族的造船厂上班,去年还被提拔成了车间主任,小约瑟夫跟他说「你要是不相信政府,总该相信我吧?我们甘乃迪家从来不会骗军人」。」
布拉莫把照片捏在手里,指腹摩挲着哈德森脸上的笑容,他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不是因为咖啡太烫,是因为憋在心里的火气快要压不住了。
「所以,小布希设的局,从一开始就有甘乃迪家族帮忙搭台。」
他把照片扔在餐布上,「哈德森以为自己握着谈判的筹码,其实早就成了别人砧板上的肉。」
霍金斯没说话,只是捡起照片。
布拉莫重新看向鱼竿,浮漂还是一动不动.
「甘乃迪家族为什麽要帮小布希?」
「我觉得是利益,但具体的是什麽,我们还不清楚。」
「哈德斯,死的真尼玛的不冤,蠢货。」
布拉莫的动作带着股压抑不住的烦躁,碳纤维鱼竿「哗啦」一声砸在碎石地上,线轴脱开,鱼线在河面上胡乱扫过,惊飞了水草丛里几只栖息的水鸟。
他没回头看那杆鱼竿,径直朝着停在远处的黑色轿车走去。
「没意思,不钓了。」
走了约莫十几步,他忽然身体顿了顿,布拉莫侧过身,「霍金斯,你说维克托会不会哪天真为了利益,把伊利诺州当筹码扔了?甚至……把我也扔了?」
霍金斯刚弯腰捡起鱼竿,听见这话,手指猛地攥紧了冰凉的金属支架。
他抬起头,布拉莫的眼神正落在自己脸上,那里面没有平时的漫不经心,只有一丝藏得极深的不安。
霍金斯张了张嘴,这话他没法接:说「不会」,是自欺欺人,维克托能把布拉莫推到这个位置,就绝不会被「情分」捆住手脚;说「会」,又怕戳破布拉莫最后一点安全感。
他沉默着把鱼竿靠在石头上,又把餐布上的保温壶一一收进公文包,动作慢得像是在斟酌词句。
直到拉链「咔嗒」扣上,他才抬起头,声音比刚才谈论小布希时更沉:「兄弟,维克托那边的心思,我猜不透,但我能看到的是,卢德维格贝克现在握着伊利诺州六成的驻军指挥权,上周连芝加哥的军火库钥匙,都换成了他的人保管。」
布拉莫的眉头皱得更紧。
「我们现在就像站在冰面上。」
霍金斯往前挪了两步,压低声音,「你是维克托扶持起来的,可手里没兵,没实权,上次你想调两百人去清理河沿岸的流民,贝克一句话兵力紧张,就给顶了回来,你觉得,真到了需要取舍的时候,没有军权做靠山,我们在维克托先生眼里,还有多少分量?」
布拉莫打了个寒颤。
自己那个妹夫说实话,很没有人性,他一直在关注着最近的拉美局势,都到了那种地步,他扪心自问,自己可能早就「投降」了。
但维克托愣是硬生生不管,还打算强攻!
他看着远处河面上模糊的光斑,想起哈德森尸体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又想起霍金斯说的「甘乃迪家族担保」,原来不管是哈德森的「河神誓言」,还是自己的「傀儡位置」,本质上都是没根的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