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寨守兵上前阻拦,刚说完不是挨了沈棠一脚踹,便是后脑勺被抡,一阵天旋地转跟脚下土地来了个亲密接触。一个照面功夫,四五人倒地,此举可就是捅了马蜂窝了。
哨塔士兵弯弓搭箭,一箭袭来。
沈棠要麽闪躲,要麽直接打飞,一步步如入无人之境道:「让褚无晦出来见我!」
暗箭她不惧,刀枪她不怕。
七八大汉联手也压不住她一人单臂力量。
士兵:「……」
这究竟是什麽怪物?
随着倒地哀嚎的士兵越来越多,沈棠却只是衣角微脏,士兵眼底逐渐染上惊恐。百十人面对沈棠一人还节节败退,谁也不敢上前。
沈棠第三次重复。
「让褚无晦出来见我!」
「或者,我打进去见他。」
士兵不敢轻视,转身直奔大营将消息呈递上去。约莫过了一刻钟,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沈棠抬眉看向马背上的中年男人。
一袭儒衫,两鬓微白,眼角早生出细纹。
这是沈棠不曾见过的,不惑之年的褚曜。
她熟知的褚曜虽有一头灰白头发,但外表始终维持着二十七八的青年姿态,这个褚曜饱经风霜,点漆似的双眸盈满深沉算计。再成熟不过,也再陌生不过:「是褚无晦?」
中年男人勒紧缰绳,翻身下马。
他刚收到消息说营外来了个以一敌百的猛人,蛮不讲理就往里面冲,一路上撂翻三百馀人。不仅近身本事了得,弓术更精湛,劈手夺下弓箭手大弓,一箭射穿三百米外武将头盔红缨,将兵士吓得肝胆俱裂,几乎是连滚带爬跑过来搬救兵。需知辕门射戟也才两百多点!
己方连敌人长相都没看到,就被天外一箭洞穿了大脑门。敌人要杀谁不是易如反掌?
怪的是对方指名点姓要见褚曜。
于是,他就来了。
「不知勇士姓名?」
「沈幼梨。」
「你我可有仇怨?」
「无冤无仇。」
两个问题下来让中年男人纳闷:「既无仇怨,那勇士擅闯军营丶打伤兵士为何?」
「自然是来见你。」沈棠双手环抱着抢来的枪,傲然道,「打伤他们也是因为他们拦着不让我见你。他们不拦,我打他们作甚?」
不是她要打人,是人要找打。
中年男人:「……」
饶是他见多识广也被这话说得发懵,连后脚赶来的褚杰差点儿踉跄崴脚。听到对话的兵将眼神古怪,暗暗猜测此人跟自家军师是个啥关系——别看这位壮士装扮潦草,但五官生得标致,目似朗星,眉似山峦,稍微收拾一下想必也是个姿颜雄伟的俊美大丈夫呢。
这张脸生男作女都很精彩。
是军师之子?
还是军师的情债?
众人屏气,静待事态后续发展。
中年男人纳闷,仔细回想自己是不是在哪见过沈幼梨。要是见过,以其卓绝风姿与以一敌百的悍勇身手,自己不可能没一点印象。
「褚某不曾见过勇士。」
「当真没印象?不觉得我见之可亲?」
「没印象,至于说见之可亲……」中年男人注意到沈棠的视线死死黏在他脸上,那种极具侵略性的直视让人有种领地被入侵的错觉,不由得避开,「勇士雄武而姿仪昳丽,凡见者,褚某以为萌生向慕之意是人之常情。」
长得好看又强大,喜欢是很正常的。
见之可亲就仁者见仁,一个照面就打伤三百多人,谁见了煞神不是惧怕胜过亲近?
沈棠鼓着腮帮子吹了口气,挡她视线的凌乱发丝被吹开:「哦,是我找错人了。」
中年男人:「……」
沈棠冲褚杰努嘴:「我身无分文,代步的老骡子累死半路了,借我一匹马代步。」
名为借,实为抢。
理不直,气很壮。
骑着褚杰的战马就哒哒哒跑了。
「主公,要不要——」
裨将没见过这麽嚣张跋扈的,气得脸都要歪了,又怕沈棠听见,小心压低声请示褚杰要不要将人射下马。褚杰眼神徵求中年男人,后者微微摇头:「莫要多生事端……」
打伤三百多人却没杀一人,可见人家确实没恶意。能一箭干掉还好,要是干不掉岂非打草惊蛇还树立一个劲敌?不过是抢了一匹战马,人家要就要了。见裨将犹不服气,中年男人幽幽道:「此子还未跑出三百米,反身一箭可杀这里任何一人,你能行吗?」
裨将被问得哑口无言。
三百米……
别说三百米了,他百米都够呛。
「这究竟是谁啊?」
沈幼梨?没听说过。
道路尽头,一人一马淡去,消失无踪。
熟悉的失重感再度袭来,沈棠睁开眼的时候,人已经回到花田,仍维持着半月前观察花儿的姿势。沈棠隐约明白什麽。这里的每一朵花都是一个小幻境?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如法炮制将注意力凝聚在另一朵上面。
果不其然,又是一阵失重。
她出现在一座完全陌生的城中。
城内是一片祥和。
此地为褚国,褚曜年少成名,被恩师收为义子脱去奴籍,不到而立便官拜丞相,开丞相府,与大将军褚杰一文一武屹立朝堂。事业上褚曜功成名就,家庭上也妻贤子孝。
「大丈夫固当如此啊。」
说者脸上盈满艳羡向往。
沈棠去找,门房说褚曜去义父家中拜寿。丞相义父要过整寿,文武百官皆来祝贺。
混进宾客行列,沈棠遥遥一眼便捕捉到身姿挺拔的中年男人。跟那位军师褚曜相比,这位丞相褚曜少了多年颠沛流离刻下的风霜,举手投足间皆是春风得意。他此刻口称恩师为义父,与义兄褚杰畅饮,贤妻在侧,还有眉眼酷似他的十五六岁少年,望他眼神盈满孺慕。
「褚无晦。」
沈棠声音清晰穿过喧闹,传入他耳中。
宴厅热闹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用见鬼眼神看着沈棠,有个年轻官员起身怒喝:「无礼竖子,你是哪家的?竟敢直呼褚相名讳?」
中年男人也看了过来,低声安抚妻儿义父义兄。他虽被无礼对待,却也没有唤人过来将沈棠打出去,只道:「今日是义父大寿之喜,若无要紧事,女君可去偏厅稍待?」
沈棠:「褚相不觉得我见之可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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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艰难拼字还垫低的一天,捶地。